能在这一世遇到你,除了感激,还能向世界要求什么?
是什么使我迅速成长,又如孩童般稚拙?
只因为你仍企图在这复杂的世界里,率性地生活,怎样也不能磨钝敏锐的感觉。
仿佛夏日里不安的蝉,在炙热暑气中热烈的鼓噪。
变得不想再结识什么人。光滑轻巧的灵魂忽然裂开了细致的缝隙,渗入丝丝凉润微苦的泉。渗入没有缺口的灵魂永远不懂得的甜蜜与痛楚。
人生原本永无止境的张望,就这样果决而不突兀地碰触到了清简的句点。充溢的幸福之感,如高峡平湖中丰盈幽深的水。
眯久了的眼睛,必然会流下泪来。
泪聚多了,在心上成了一泓清澈的潭。单纯执拗的想念,在潭底明灭的光影中倏忽来去,皆若空游无所依。
这样咸涩浅冽的水域,没有养育丰美水草的养分。为坻、为屿的,也只有斗折蛇行的血脉,铺就一条磕绊的曲径,让我相信,那密密杂生的翠竹后,必有你一如鸣佩般的笑语。
不再含蓄,不再静默深藏,忘记了惯用的面具,竟也不自觉。小小石潭,冽冽寒流,竟忽地渴望大江大河日夜奔涌的狂放热烈。
于是破岩而出,于是滚滚而去,于是不眠不息。也一样相信,有着暖暖洋流的大海就在前方。
不怨。不悔。
有了缺口的灵魂,有了渴望。
有了缺口的灵魂,不得不相信,有种力量,来自于彼此灵魂最幽深的纹路的交错。
除了笔,还有目光,可以在生命的里程表上镌刻欢欣、泪水、离合、眷恋、恬静、躁动的长度。把两个不相干的灵魂写成一本无法拆解的书。花团锦簇。秋叶萧萧。
有诗,有文,是言,是画。记着两个灵魂不期然的相遇。记着绕了一重又一重山,一叠又一叠水的不舍。
刻得太深的字迹,便不再有相称的形制。上苍借我们凡俗的手,写了,又掩去。
不可言说,却坦荡无惧。每一种温柔和瑰丽上都写着你的名字。我总觉得,我用这各种各样的名字轻柔呼唤你的声音,再细微,也一样能被你听到。你就在身旁。
我怀着虔诚的情绪,看你近了,又远了。骤然暴露的灵魂,急促呼吸,迅速苍老。以指尖比量的距离,也如插翅难飞的关山漫道。
沉重的往昔,留与我。我会用你喜欢的温醇洁净的水浇灌那些也许终究难免凋萎的花朵,记着它们盛开时的模样。
知你曾经疲惫忧惧。若如此,下一世,我便不来。
夜色无声,寒露降未?
此一刻,你忽然醒觉的梦里,理当都是少年时交错的悲欢,不会有我。
但我依然感激。
虽然迟到,虽然误闯,虽然你从未等待我的出现,但我依然感激——我能来到你的面前,探看过你若有所待的心。
因为你,我才看清自己的模样。
因为你,我才知晓,你若走远,便无可担心失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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