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友人回娘家

　　6月9日，既是空军航空大学合并建校纪念日，又是其前身东北老航校建校纪念日。这天，19名曾为中国空军做出贡献的日本友人，组成了“东北老航校”日本老战友回娘家团，回到当年度过激情燃烧岁月的故地。

　　6时30分，北京至长春的z61次列车缓缓驶入站台。

　　微笑中，大家在仔细辨认，岁月的沧桑让每一张脸庞既熟悉又陌生。

　　“大家好！我们回来了。”曾经在东北老航校和七航校从事机务工作的砂原惠走在前面，主动和大家打招呼。想不到，他的汉语说得这么流利。

　　“回娘家团”的称号是他们自己命名的。1945年侵华日军战败后，中国共产党以博大的胸怀收编了一支日军航空队，日军航空队的留用人员以世界和平事业为使命，投身了东北老航校的创建工作。

　　在华期间，留用日籍人员帮助中国空军培养出了许多优秀飞行人才，并与东北老航校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因积劳成疾，寺村邦三、简井昌已、松村启介等16人逝世，永远地留在了中国，其他人员迫于形势需要，于1952年年底陆续回国，但他们一直认为自己的“娘家”在中国。

　　“谢谢，我真是太感动了！”随团而来的山本真代女士接过学员献上的鲜花后，痛哭流泪。她父亲是老航校的沙川教官，一名日籍飞行教官。小时候，她在父亲的日记中惊奇地发现，提到最多的居然是中国空军的战友和东北老航校的生活。中国到底什么样？父亲的战友还在不在？老航校的生活是什么样？这些问号一直在脑海萦绕。今天，终于来到了父亲日思夜想的地方，受到了盛大的欢迎。她，有些情不自禁。

　　“快看，这就是我修过的飞机。”一走进航空大学飞行训练基地历史馆，曾经在老航校修理厂工作过的刑部利保便在博物架上发现了他曾经修理过的飞机模型。他拿起模型，仔细地观察，时而摸摸机翼，时而转动一下螺旋桨，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老航校时期，使用的都是老旧飞机，航材十分紧缺。留用日籍人员与人民军队的官兵同甘共苦，没有飞行服就穿布衣布裤，没有领航时钟就在胸前挂一块马蹄表，没有冷气瓶就用普通气筒为飞机轮胎打气，没有航油就创造性发明用酒精代替汽油的办法，没有一人退缩，这缘于对同一事业的专注，对同一信仰的追求。刑部利保就是酒精代替汽油的主要研究者之一。

　　“快，快，把这张照片帮我翻拍。”年近80岁的山本米子在一张照片前瞪大了眼睛，激动地用日语对随行的翻译说：“我认出来了！就是他！他就是我丈夫最好的学员！”

　　原来，这照片上的人物是开辟西藏拉萨航线的李向民。山本米子的丈夫是李向民当年的飞行教官，李向民后来成了中国空军的英雄，也成了山本米子全家的骄傲。她代表丈夫“回娘家”，答应要把李向民的照片带回日本珍藏。在她的请求下，中方工作人员用数码相机翻拍，并于当日冲洗赠送，帮助她实现对丈夫的承诺。

　　“这是林弥一郎，这是常乾坤、伍修权……”同行来的赞岐文夫，每看到一张老朋友照片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赞岐文夫当年是机械师，年已80岁的他俨然成了小孩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切地说：“这就是我们住的房子！那时，我们比中国军人吃得好，有时吃白面。”随后做出打寒战的样子：“哦，冬天好冷！但是，我们一起熬！”赞岐文夫的夫人、同样在老航校工作过的赞岐郁代患癌症去世，赞岐文夫按照妻子的遗愿把骨灰的三分之一埋在了北京万安公墓，并在旁边为自己留了空地，要永远与妻子、与中国在一起。

　　当年，老航校特别注意日本留用人员的工作，以对待朋友的真诚态度，从生活上、思想上关心他们。参谋长伍修权曾把随身的勃朗宁手枪亲手赠送给林弥一郎；日本教官因公受伤，校领导全部去看望守护；日本人不习惯吃粗粮，官兵们就把大米饭让给他们……日本人员都深为感动。

　　而对于这些留用日本人员来说，是共产党帮助他们校正了人生观世界观，他们痛恨日本军国主义，怀念在中国的老航校生活。他们很多人为自己取了中文名字，还有很多人加入了共产党。被收编的日本航空队队长林弥一郎曾郑重写下这样一句话：“感谢中国老朋友指引我们后半辈子走向光明之路。”

　　6月10日晚7点20分，20名日本老战友带着不舍和期待，踏上离开长春的火车。

　　上车后，没有一个人忙着顾及自己的行李和找铺位，而是挤在车窗前向送站的空军航空大学官兵挥手致意。

　　“伟大的中国空军万岁！”不知哪一位日本老战友带头喊了一句，大家便齐声高呼“万岁！”

　　受过战争伤害的国家和民族都敬畏历史，世代友好的中日两国人民都尊重历史，因为，反对战争、热爱和平是人类共同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