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砖厂主犯已全部归案

　　本报北京讯　昨天下午，全国总工会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了全总参与处理山西黑砖窑事件的有关情况。全国总工会书记处书记张鸣起表示，截至目前，涉案的黑砖厂厂主王兵兵已被拘留，砖厂资产被依法冻结，相关单位和责任人员的责任追究工作正在进行。

　　到目前为止，此案主犯已全部归案，几名残酷殴打农民工的打手也基本归案。相关单位和责任人员的责任追究工作正在进行。

　　砖厂厂主的父亲、曹生村村支部书记已被免职并开除党籍。是否有其他人员涉嫌违纪，洪洞县纪检监察部门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同时，善后处理工作正在有序开展。政府先垫资用于农民工工资和受害补偿、赔偿，并向农民工发出致歉信。

　　张鸣起称，洪洞县的黑砖窑案是一起涉及黑恶势力团伙犯罪的刑事案件，但由于其中存在非常严重的侵犯农民工合法权益的情形，因此，工会会站在维权的第一线。

　　张鸣起在新闻发布会上坦承，工会基层组织的建设工作、维权工作以及法律宣传工作都还存在着一些盲点和死角。比如在组建上，在农村，现在工会组织正在组建当中，覆盖率整体不高，发生案件的曹生村就没有工会组织。

　　目前，全国总工会已下发《开展农民工专项检查活动的通知》，要求6至9月份，各级工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企业用工情况大排查，通过这次检查，提出一些规范用工的意见和建议，配合推动有关部门切实维护好广大职工，特别是农民工的合法权益。

　　剖析

　　罪恶衍生之路

　　晋南地区矿产丰富，耐火黏土极易开采，这成为开建砖厂的先天优势。在这样的背景下，滋生出许多像曹生村王兵兵这样的黑砖厂。调查中，记者发现王兵兵和包工头的合作，只是一个偶然的因素，而砖窑厂主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本性和必然性，注定这样的罪恶会在监管部门松动的地方恣意生长。

　　砖窑演变

　　据了解，曹生村有四个非法“黑砖窑”，分别为王兵兵、郝根平、翟中奎、苏某等四家。在王兵兵的砖窑出事后，另一砖窑主的父亲苏卫峰称，派出所、国土局先后来人让砖窑都停工，给他们干活的当地工人都已散去。

　　王兵兵，今年37岁。在王兵兵出生的上世纪70年代，曹生村开始挖砖窑。6月17日，记者沿山道上去，仍能看见许多废弃不用的小砖窑。今年67岁的苏卫峰对70年代的砖窑记忆犹新，“那时不允许个体干，砖窑都是集体所有。”

　　上世纪70年代，苏卫峰经常看到一些从河南、山西操着外地口音的农民跑到他们村里的砖厂干活，挣些钱贴补家用。“政府不允许干个体，看见就会把外地流动民工送到当地的收容所，遣送回家。”

　　直到1978年以后，村里才允许个体经营砖窑。之后，陆续有村民自己开砖窑厂，都请当地人做工。2000年以后，周边农民盖房对砖需求的增加，村里的砖窑多了起来。

　　在山西农村，开砖厂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跟村里打个招呼，村支书同意就可以。”苏卫峰说，他找到村支书王东记，跟他说要开个砖窑，对方就同意了。苏卫峰说，他以前是村里的民兵大队长，当年是他批准王东记当的兵。

　　偶然相识

　　王兵兵砖窑2004年前的生意，在王东记看来却并不如意，总是亏损。

　　苏卫峰对王兵兵砖厂用工也有所知。苏卫峰说：“王兵兵开始也是用本地工。但他性格躁，加上王东记是村支书，工人跟他要工钱他总是不给。”不按时给本地工人结账，本地人不愿意再到王兵兵的厂里干活。

　　2004年，王兵兵的砖窑场一年的产量只有几十万。2005年，王兵兵砖窑的砖机坏了，王东记父子带着砖机到运城维修。维修时，做机器维修出身的王东记和别人聊起零件维修，引起同来维修砖机的衡庭军的注意，衡庭军正是包工头衡庭汉的弟弟。

　　衡庭军告诉王兵兵，他们一年能生产1000多万块砖。年产量只有几十万的王兵兵问衡庭军：“想不想到我们那儿去做？”随后，两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2005年底，衡庭军的哥哥衡庭汉到王兵兵的砖厂面谈。双方达成口头协议，生产一万块砖王兵兵给衡庭汉360~380元。”

　　2006年3月，王东记找来一辆大客车，王兵兵去运城将衡庭汉带的20多名工人接到砖厂。2006年3月18日，砖窑开工并开始使用外地工，当年产量即达到200多万，罪恶也就从此开始。

　　黑窑蔓延

　　“你儿子开‘黑砖窑’你知不知情？”采访中，王东记在听到“黑砖窑”时，很敏感。“黑砖窑？噢，现在报纸上都叫‘黑砖窑’，那是我法律观念淡薄，在村里都给批了。”

　　王东记试图说明一种现状，撇清“黑”。他说，现在山西一查就有上千家“黑砖窑”，没有办正规的手续，这在山西比较普遍。

　　山西省公安厅介绍，黑砖窑非法用工问题，在上世纪90年代已有存在。山西警方一直在采取措施予以打击整治，但也存在死角，有沉渣泛起“反弹”现象。

　　“5·27”案后，山西省开始全面调查、清理黑砖厂，曹生村4家黑砖窑厂全部被封。

　　村里的黑砖厂，都经过了村支书记王东记的批准。王东记称，“整个山西省的黑砖厂被取缔后，村民建房买砖就困难了。”洪洞县国土资源局广胜寺镇中心所副所长张全章表达了同样的担忧。据他了解，该镇黑砖厂所产的砖主要用于该镇的房屋建设，“很明显的嘛，往外一运，就要增加成本，肯定竞争不过当地产的砖。”

　　是完全取缔，还是让黑砖厂变成合法砖厂？记者没有从洪洞县官方得到答案。

　　问责

　　监管不力之痛

　　山西省洪洞县曹生村的黑砖厂有多个部门分头管理，在查处黑砖厂之前，当地国土部门、环保部门都曾对王兵兵的砖厂做出过处罚。但令人不解的是，相关部门在发现问题并开出罚单后，却未对被困农民工采取任何施救措施。

　　昨天，记者对相关部门进行了追访。

　　多头管理

　　在广胜寺镇，大大小小的砖窑厂有几十个。“没有一个有合法手续，都是黑砖厂。不要说广胜寺镇，就是整个洪洞县，也找不出几个合法砖厂。”洪洞县国土资源局广胜寺中心所副所长张全章告诉记者。

　　这么多的黑砖厂，为什么能够长时间的存在呢？

　　作为当地国土资源保护部门，该所曾多次到黑砖厂检查。就在“5·27”案件曝光前的5月中旬，该所还曾到王兵兵的砖厂检查。因为王兵兵没有土地使用证，检查人员要求他立即停工。

　　记者调查发现，长时间、大范围存在的黑砖厂，曾引起当地多个政府部门的“重视”。张全章介绍，最多时，当地县、镇有十一二个部门管砖厂，包括国土资源部门、地质矿产部门、水利局、镇政府、工商、税务等等。

　　在王兵兵家，记者看到一份《广胜寺所制止国土资源违法行为通知书》（洪矿管制2006第1号文）。该通知书认定王兵兵的砖厂“未经采矿许可，擅自开采黏土加工砖瓦”，要求其“自2006年3月28日起停止违法行为”，并在“3月29日到广胜寺矿管所接受处理”。通知书的落款是洪洞县地质矿产局广胜寺矿管所，并加盖了该所公章，落款时间为2006年3月28日。

　　除矿管所外，当地环保部门也曾约访王兵兵。记者见到的一份编号为“洪环约广06023号文”的《约见通知》上写道：“王斌斌（应为“王兵兵”，记者注）砖厂：经检查，因环保事宜，王兵兵定于在4月19日上午9时接受广胜寺环境监察队的约见。”落款为洪洞县环境保护局，并加盖了公章，落款时间为2006年4月18日。

　　只罚不管

　　要求停工、约见，效果都不明显，黑砖厂的众多“公婆”“不约而同”地想到另一招儿－－罚款。

　　“今年，王兵兵的砖厂交给广胜寺矿管所2000元罚款，但对方没有开任何收据，还说罚款数额是4000元，并一直到王兵兵家催缴。就在5月底砖厂被取缔后，矿管所的人还来催要。”一位知情人称，“以前只要砖厂开工，矿管所每年都要来罚款。罚完款就万事大吉了。”

　　广胜寺镇曹生村2名黑砖厂厂主告诉记者，因为砖厂会引起水土流失，所以当地的水土保持部门是他们的“常客”。“每年都来要水土流失费。交多少钱可以商量，一般是几百块。只要交钱，他们当年就不再来检查。”

　　张全章承认，罚款是他们常用的管理方法之一。他称，一个年产百十来万块砖的黑砖厂，他们一般罚1000元，产量大的罚款更多。这些罚款所得，他称都会上交到县国土资源局。对于该所是否对王兵兵的砖厂罚过款，张全章称相关罚款票据已交上级部门，他并不清楚。

　　据知情人称，“黑砖厂的‘公婆’很多，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能罚款就去，不能罚款的很少去。罚款了就等于检查完了，至于其他情况，并不是他们检查的重点。”

　　办案收费

　　王兵兵的黑砖窑厂曾打死一个人，隐瞒了半年之久。即使监管者不知情，又怎么会瞒过警方呢？

　　负责曹生村治安的片警席根旦有一种解释，“因为这里石料厂比较多，我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民爆工作上”。对于王兵兵的黑砖厂，他称，“听村里人说起过”，但“没去过”。

　　广胜寺派出所所长刘林忠称，黑砖厂存在如此长的时间，片警确有失职之处，“已经换掉了他”。曹生村村民中流传的说法却是，民警难得到村里来一趟，来办案要收“经费”。

　　6月16日，记者见到了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上面写着：“收到王兵兵壹万壹千元整。”落款为广胜寺派出所张安喜，落款时间为2007年5月31日。

　　知情人称，这张收据所涉及的钱款，是黑砖厂被广胜寺派出所取缔后，派出所向王兵兵的妻子张梅索要的“办案经费”，“张梅给广胜寺派出所3.3万元，但只有1.1万元有这样一个简单的收据。”王东记的二儿子王江江说，派出所民警当时声称，这笔钱是用来支付被解救民工的工钱、医疗及返乡旅费等。

　　17日，记者到广胜寺派出所核实。派出所值班协警证实，上述收据的署名人张安喜是该所指导员。在他的指引下，记者在一间办公室内找到了张安喜。起初，他坚决否认自己是张指导员。记者叫出他的名字后，他赶紧把记者往外推。

　　隔着门帘，记者向他询问是否向王兵兵的家人收取了3.3万元“办案费”，1.1万元的收据是否为他开具，这些钱的用途怎样？他激动的声称“一概不知道”，“谁说我去过砖厂？谁说的你问谁去！”

　　记者从值班的协警处获悉，5月27日到王兵兵砖厂检查的带队人就是张安喜。据新华社、《京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