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小猪。张虎 摄
空空的猪栏。6月18日摄于长沙市开福区捞刀河镇高源村。范亚湘 摄
猪栏已变成鸡舍。张虎 摄
这张6年前拍摄的照片场景现在在农村已不多见。资料照片
猪肉价格上涨并没有带来市场的恐慌。资料照片
今年长沙生猪养殖数量大幅下降，一半的农民不再养猪
“我儿子和媳妇去年养了40多头猪，现在只养了6头。他们想快点将这几头猪出手，准备外出打工。”今年6月19日上午，宁乡县双江口镇杏子村黄楚良的爱人边切着一块猪肉边问记者：“我们这里的猪肉已经卖到9元多一斤了，你们城里的肉价是不是要高得多？”
听到记者回答“要高些”后，黄楚良的爱人停了一下手中的活，说：“唉，现在的肉价这样高，可农民还是不想养猪……”
记者在黄楚良儿子和媳妇家的猪栏里看到，原本可以养百来头猪的栏舍里现在只养了6头猪，绝大部分已经空了出来，零散地堆着一些杂物。
连日来，记者在长沙县、宁乡县以及长沙市开福区农村看到的情形大致与黄楚良儿子和媳妇家差不多。有的农户家的猪栏完全空了出来，蜘蛛结满了网，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长沙市畜牧部门在今年5月抽样调查了长沙县、望城县、浏阳市和宁乡县12个乡镇的1192户农户，发现养殖户大幅减少，空栏户达50.17%，个别地方高达65%，比去年增加了23.25%。也就是说，一半的农民不再养猪。同时，今年生猪的养殖数量也大幅下降，存栏、出栏分别比去年下降了23.05%、13.19%。
6月19日，宁乡县畜牧部门的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今年1月，我们对所辖坝塘镇、老粮仓镇两个养猪大镇20个村300家农户进行调查，结果吓了我们一跳。”坝塘镇的150户农户中，母猪存栏数比去年同期下降了47%，架、仔、肉猪存栏数比去年同期下降了53.8%。老粮仓镇的两个数据分别是42.3%、35.5%。在接受调查的300户农户中，2006年空栏户仅为59户，而今年却猛增到123户，是去年的2.1倍。即使是去年8月爆发的高致病性生猪蓝耳病中损失较小的长沙县，今年生猪空栏户也明显增多，接近30%的农户不再养猪。
近几日，记者还走访了长沙市城区和农村的部分超市和农贸市场，发现农村市场上的肉价在9元/斤左右徘徊；城区市场到了10元/斤，个别市场达到了11元/斤；城区超市的分割肉大多在12元/斤左右。6月18日，长沙县畜牧部门的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从今年3月到现在，生猪价格持续上涨。前天，良良猪（专业术语，指猪的品种）收购价达到了635元/50公斤，我预计到本月底良良猪收购价会到700元/50公斤，这意味着超市的分割肉价要达到14元/斤。”他在综合了各方面的情况后很肯定地说：近期内不可能解决农村“猪荒”的矛盾，“市场上虽有肉卖但价格还会上扬”。
“养猪户还是怕，一旦养多了，价格又下去”
黄楚良的爱人说：“也不完全是我们农民不想养猪。农民的生活来源不靠种田、养殖还能靠什么？过去，我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猪，有的人家还靠养猪盖起了楼房。可现在，农民一谈起养猪就无可奈何，养吧，难担风险，不养吧，实在又有点不甘心……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乡县黄材镇的一位村民过去是当地有名的养猪大户。“高峰的时候，我家养过600多头猪，每年出栏生猪基本上都超过了1000头。”但是，去年10月后，他彻底地退出了养猪行业。“付出的体力和精力不说，光一个价格问题就让我太劳神，去年七八月间，生猪价一度跌到200多元一百斤，有的地方甚至跌到100多元一百斤，真的是猪比小菜还便宜啊！”
这位农民在电话里说：“我觉得养猪还是有钱赚的，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这些养殖户无法控制生猪的市场价格，完全是市场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他坦言，经过去年那次生猪价格猛跌的折腾，“自己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对养猪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那个时候，我正有400多头猪等着出栏，几乎是血本无归！”
长沙县畜牧部门负责人形容去年的生猪价格大跌是“近几年对养殖户的致命打击”。“这以后，许多养殖户已不再愿意涉足养猪业，即便现在生猪价格不断飙升，但他们仍心有余悸……农民有个传统的习惯，今年西瓜价格高，明年种西瓜的人就肯定多，到时候，西瓜照样卖不起价。现在一些养猪大户宁可歇手不干，也就是这个道理。”
今年5月下旬，国家统计局湖南调查总队对邵阳市、张家界市永定区、衡阳市祁东县和衡南县等地作了一次调查。从调查的情况看，面对日益高涨的生猪价格，农民特别是生猪养殖大户养猪的积极性并不高，价格的拉动作用并不明显。该调查报告认为，目前生猪价格过多依赖市场调节是影响生产发展最关键的原因。由于单个养猪户不能掌控市场价格，农民得到的实惠相对较少。猪养得多，价格就下来了，养猪户只好大量减少养猪的头数，或干脆宰杀母猪。一旦价格涨上来了，生猪存栏又少了，没有猪卖，养猪户还是没得到实惠，从而形成恶性循环……
去年上半年，衡南县大广村养猪一下子增加了3000多头。“生猪多了，价格就急剧下跌，最低降到每340元/百斤，不算人工费，每头生猪要亏损100-200元，有的养猪户损失甚至达到好几万元。养殖户纷纷减少养猪头数，宰杀母猪，最多的一户由以前的养五六百头到当时的20多头，母猪也由原来的10多头减少到两头。现在猪价是上涨了，但养猪户还是怕，一旦养多了，价格又下去了……”一位调查队员说。
有钱的农户不想养猪，无钱的农户养不起猪
现在在农村，有钱的农户不想养猪，无钱的农户养不起猪。黄楚良儿子和媳妇“舍得搞”，已跻身了当地“有钱的农户”阶层。“我儿子和媳妇就觉得养猪不但风险大，而且还划不来。”黄楚良的爱人说。
长沙县畜牧部门对近十年生猪养殖利润进行了一次统计，发现这些年生猪养殖利润变化的空间并不大。“无论是价格平稳的年份还是现在价格飞涨的阶段，每头生猪养殖利润都在350元左右。若把去年生猪价格狂跌这样的时段算进去，350元还没把握。当然，这350元包括了人工成本和对养殖场所投入的损失……如果将5-10年作为一个周期，那养猪户所获得的净利润平均每头猪大概只有100元，这样的高风险低利润的产业谁愿意搞啊！”这位负责人说。
说到风险，湖南调查总队的调查报告更能够说明问题。邵阳市的生猪养殖由于“最近几年猪疫情频发，已让养猪户防不胜防。”该市双清区一袁姓专业户，2006年养了100多头生猪，因感染上高致病性生猪蓝耳病，饲养的生猪全部死光，损失了8万多元，几乎把近十年来养猪所赚的钱全赔进去了。新邵县寸石镇建龙村周玉富是该村最大的养猪专业户，去年生猪发生疫情后打了预防针，但还是死了10头，他再也不想养猪了。邵阳东郊养殖场的李老板反映，和他一起在12年前开始从事生猪养殖的专业户有几十家，目前大部分因亏损太大，已经停业转产。
前来黄楚良家走亲戚的宁乡县双江口镇杏子村农民彭奇武说：“我们家现在根本就养不起猪了。”他前年在一次手术时失败导致已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在当地属于比较困难的行列。“去年，我们家还养了一头母猪，后来发病死了。今年，我本想养几头猪的，但仔猪的价格太高，根本买不起……这一年多来，兽药上涨了20%多，每养一头猪光兽药就得花四五十元。猪的主要饲料玉米、稻谷等价格都上涨了30%还不止，就是买得起仔猪也买不起饲料啊！”
据宁乡县畜牧部门调查，现在每养一头猪，因饲料价格上涨就要增加200-300元左右的成本。特别是今年二季度以来，因母猪奇缺，仔猪价格“涨幅吓人”。该县的仔猪价格从年初的12元/公斤一直涨到现在的近20元/公斤，创下了历史最高记录。
黄楚良的爱人说：“我儿子和媳妇算了一笔账，觉得养猪没外出做小工划算。现在，就是在我们农村帮别人做个小工也能拿到50-60元。”不出意外，一头仔猪养出栏需要将近半年的时间。“就算半年出栏20头猪，也只赚到7000来元。但如果这半年能够做120个小工，轻松不说，而且赚的钱也不比养猪少，何况做小工还不要成本、不担风险、也不要什么技术……”
“养猪模式不改变，猪肉价格就不会跌下来”
针对目前生猪生产形势，一位业内人士称：现在当务之急的就是要做好宏观调控工作，在生猪收购价格上和饲料供应上给予适当的保护和补贴。同时，有关职能部门要定期发布市场信息，狠抓规模养殖大户的扶持工作，帮助生猪养殖户扩大规模，同时盯紧畜禽疫病防治。
最近3年来，长沙县政府从财政中每年拿出一笔钱对全县大型畜禽实施免费防疫。“去年，高致病性生猪蓝耳病爆发，我们县就因为防疫到位没什么损失。”该县畜牧部门负责人欣喜地说，“长沙县农民养猪的积极性依然比较高，在养殖户锐减的大环境下，我们县养猪户却达到了70%，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猪肉价格会不会继续上涨？有专家说：“现在农村的养猪模式不进行改变，猪肉价格就不会跌下来。”为此，他认为这次猪肉涨价“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情”。“猪肉源头问题彻底暴露出来了，这些年来，农村生猪养殖基本上还停留在自然的状态，养猪户大多自生自灭……这样的状况必然会导致现在这个结果。”
这位专家还直言不讳：“农副产品的‘剪刀差’问题几乎一直就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这次猪肉涨价带动了农副产品的全线上涨，根据价格学原理，指望猪肉价格一时半载就能够单方面跌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目前，政府想了很多办法在平抑猪肉价格，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但市场价格规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据记者观察，今年以来，绝大多数农副产品的价格上涨确实很快，特别是食品类上涨的速度更是惊人。有统计数据表明，眼下的牛肉价格是2004年的3倍，食用油的价格上涨了80%，粮食的价格上涨了30%……
排除价格同步上涨的因素，生猪自然生长的速度也使猪肉价格难跌下来。长沙县畜牧部门负责人说：“去年，生猪价格跌入低谷，许多农民宰杀掉了母猪，现在，有的村甚至就剩下了几头母猪……直接后果就是农村的仔猪货源形势非常严峻……一头母猪从仔猪养到第一次繁殖的仔猪出栏需要近一年的时间，从这个角度来看，在短期内缓解猪肉的价格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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