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很怕见到一类人,他们是扎扎实实属于一个圈子,比如诗歌圈、校友圈或者媒体圈。因为一旦和他们交谈,我就会显得格外弱智。如果有一个仪器可以对这类人的话语进行成分分析,你会发现它至少有40%是由人名构成的,而我的惶恐失措纯粹是因为我不认识或不记得这些名字,试想如果你英语听力中遇到40%的生词,那就等于成了聋子。
这些名字不是校园公司名人,就是圈子的栋梁,人们乐于显摆和他们的交往,借此获得自己的身份确认。可由于这部分内容在我的认知层面受阻,导致剩下的60%的谓宾结构像失去了核心。我总会很自卑:为什么我听不懂他那个星球的语言呢?
和一个不到三成熟的人该聊些什么好?聊创作?救救我吧。聊超女超男?我只在看春晚的时候打开电视机,信不信由你。聊旅游?请等着买我们下一期的杂志。聊宗教?等我亲眼见过鬼以后。聊政治?我的情商还未够。聊电影?如果这是部悬疑片。我从没买过股票、基金,这使我又丧失了一大话题。
如果有一桌人,你只需要发出些“嗯,哈,呵”之类的助兴语气词就好了,总有人能用口水控制全局,而你所需做的就是在“牧师”祈祷时跟着应和几句“阿门”。如果只有两个人,如果偏偏又受不住沉默的尴尬,那么,我还是决定聊聊房价吧。
据说和公寓楼里的邻居认识的途径是养一条狗或生一个孩子,你当然可以通过赞美一条围巾、一双皮鞋来打发掉同乘电梯的时光,至于昨晚19楼女人哭声的话题,虽然有点冒险,但多半也不会受冷遇。面临着失恋、离婚、暗恋某人、或被追求的女孩们,可以不吃不喝聊上两天两夜,一旦爱情步入正轨,她多半再也没有喝一杯的兴趣。平凡生活总能抹杀我们的交流欲望,而突发事件又能创造契机。
这也许是因为语言如水,要让水流动就必须有落差,有时候是交谈者之间的落差,有时候又是这个话语同盟与外界的落差,要不我们意见完全一致,还讨论个啥?多半时候我们都是事件的看客,我们面对真相层层裹裹,哪是口水能穿得透、摸得着的?于是我们自以为是的口若悬河其实只是在增加世界的话语垃圾,为全球变暖推波助澜,如果我们每人少吐一点CO2和谣言,是不是天气会凉快一些呢?是啊,我话少的真实原因,是为了环保。
我哪个星球都不混,除非有那么一个,眼神就好传达我们的立场。光波一接触,意见一致会心而笑,观点相左背过身去。于是,天气凉下来了,耳膜安静了。这才是人们争先恐后移民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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