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办公室里,校长陈华拿出了所有学生的花名册,准备让冯秋菊随机挑选。
冯秋菊:请你们如实,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不要说一点假话,你们在学校是什么样的情况就是什么样的情况,好不好?
学生:好。
冯秋菊:一个一个说,你先说。不哭,你说吧。
学生:在里面,他们(教官)让我们互相打骂,不管犯一点小错误,他就打,在这里我们没有自由。
这时冯秋菊注意到,有一名女同学一直在哭。
学生:(教官说)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因为我那时候住在203,我是我们203的班长,喝马桶水,每人喝这么两大壶,我就喝下去,不喝就就得打巴掌,先是打20个巴掌,接着就喝,喝完又打,就是因为我们把那个水,因为那个水龙头本来就是坏的,水堵住了,我们正在清理,一点话都不听我们解释,拉出来,就是打巴掌,可能以前各位拿着刀出去砍人,还会觉得他可怜,可能会下不了手,但是现在在这里,教官这么打我们,我们会爆发,真的会爆发,你可以想象他不是一个人,因为教官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我国《未成年人保护法》明文规定,学校和老师不得对学生实施体罚、变相体罚,或者其它侮辱人格尊严的行为,而除了违法法律,这种行为对于孩子们的身心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冯秋菊:你们都被挨打了,那么现在被打完以后呢,你们认为,出来你们能改好吗?
学生:不能,还会变本加厉。
学生:发泄,被打了要出去发泄。
学生:我本来就没问题,被打出问题了,没有大毛病的都被打出毛病了。
学生:在这儿被打,我要出去打别人,这样发泄,这里我被人打。
学生:还有在这里感觉,以为就是暴力能解决一切事情。
看到眼前这些,和儿子年龄相仿,又有着相似经历的孩子,冯秋菊不敢想象,大东方行走学校带给这些孩子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影响?
冯秋菊:我一下子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我对校长误会了,误认为了这些求救信是真的,那么我来了,可是呢,我看到孩子们是这种的情况,我证实了我的怀疑是正确的。而且我现在更坚定了我的想法。我一定要还这些孩子们一个公道。我一定要让法律制裁他们,这就是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否则的话,这些孩子以后走入社会,他们将会用暴力去对待一切。
小义的妈妈离开后,校长陈华一直希望了解之前她和学生见面的情况,为了让陈华尽快了解学校内部存在的问题,但同时也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记者决定让陈华听听同学们反映的情况。
学生:我们每天晚上几乎是从十点钟,一直做俯卧撑撑到十二点,打断了4、5根皮带,拿铁环打,因为抽烟,被教官罚,四根点着的烟踩灭,踩灭之后,把烟吃到自己嘴里,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看到了,把烟点着了,还有烟灰的,就直接踩灭,四根,然后吃下去,剩下的烟头我们不能丢,我们拿到手里,回来之后用水泡着喝下去。当天晚上我们宿舍连吐血的都有。
记者:你什么感受?
陈华:我的感受,真的只有30%的真实性,我只能够这样说,这些孩子说的话,绝对只有30%的真实性,我绝对敢负责任地讲。
记者:你指哪30%是真实的?
陈华: 30%就是说,有小孩抽烟,是很早建校的初期,有小孩抽烟,被罚过烟头泡在水里面,然后叫小孩喝下去,后来这个事情,我处理了教官了,绝对处理了。
在听完同学们的哭诉之后,作为校长的陈华,第一次公开承认了学校殴打学生的部分事实。
陈华:在建校的初期,发生过一些简单、粗暴的这种,就是说在孩子刚来的时候,发生的这种管教方式,这个我一点不否认。
记者:在这个事情上你觉得责任在哪里?
陈华:责任在于我们面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孩子,当孩子刚进校的时候。
记者:就是说除了问题孩子这件事,你选择择差教育,孩子肯定是问题孩子。
陈华:对那种问题孩子,肯定要有一定的强制性和适当的一个惩戒,这是必然的,全国的行走教育都是这个样子。
记者: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您的意思是,您认为这样您没有错,学校没有错误?
陈华:适当的惩戒肯定没有错。
为了弄清校长所说的适当惩戒和打骂之间的区别,记者几经周折联系到了曾在大东方行走学校任教的几个教官。
重庆市大东方行走学校前教官:适度就是自己把握,只要别把孩子打残废了,别打出太严重的内伤,就是让知道痛就行了,皮外。
记者:(校长)对这个作出解释了吗?
前教官:他没有。
记者:那你一进去的时候,你就知道可以打骂孩子?
前教官:可以,里面的教官都这样。
前教官:刚开始开这个学校,他也不懂,上面的人也不懂,大家都不懂,只能跟着教官的感觉走。
教官们说,由于学校的师资力量不足,所以原先在招生简章上宣传的,军事训练、心理疏导和文化课三位一体的教育模式,根本就难以贯彻执行,除了偶尔几堂的心理课之外,学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进行枯燥的军事训练。这些教官还告诉记者,他们基本上都是退伍的军人,之前并没有相关的教学经验。他们来学校应聘时,校长只是询问过他们,是否有带新兵的经验,那么这样的一所学校,又是怎么样通过了当地教育主管部门的审查,公然招生长达半年之久呢?
龚家伦 重庆市渝北区教委副书记:当时我们批的,它是一个短期培训的学校。
记者:包括择差教育吗?
龚家伦:这个当时不包括。
记者:那什么时候开始,您知道这个学校在办这个择差教育?
龚家伦:这就是大概是在三月份知道这个事情。
记者:三月份才知道,但是它从(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已经开始招生了。
龚家伦: 12月份我们知道了过后,我们马上就说这个与办学不符合,但是已经招了一部分了。
记者:那怎么处理呢?
龚家伦:这个时候呢,他说就对这部分学生再试办一下,如果符合要求,我们再给他继续配这个项目。
行走学校的择差教育,就是要对所谓的问题学生进行教导,让他们尽早返回正常的学习生活,这样的暴力管教的方式来管教学生,会取得预期的效果吗,通过今天的片子我们看到,显然没有,而对于这所学校的教育方式和办学资格等等,这个教育主管部门又是否了解呢,并进行了监管呢?目前小义的妈妈,正在给他做司法鉴定,希望能尽快进入司法程序,起诉重庆市大东方行走学校。好,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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