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砖桥村蔓延水危机 当地无证钒厂被查封(图)

买水的村民 伏志勇/图

水少干后就是白色污垢 伏志勇/图

　　水危机蔓延的村庄

　　法制周报记者 李俊杰/文

　　2007年6月26日清晨，益阳市新市渡镇砖桥村。王军（化名）焦急地望着路上的车来车往。每每听到长鸣的喇叭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走到马路边，仰着头盼着送水车的到来。

　　“现在每天淘米、洗菜、洗澡等生活用水都要花钱买才行。”王军说，“水取自于数十里开外的仙峰山，来晚了就买不到了。”他家每天要用10来桶水，一桶水25公斤，50公斤水1.5元钱。

这让他感受到了水的珍贵，以前肆意地从自家井里取水的情景，“成了美好回忆”。跟他有着相同遭遇的，还有村里其他100多户村民。

　　水污染危机将这个原本安详的村庄蒙上了一层阴影，或许村民恐慌的心理要等到权威部门的测评结果出来后才可化解。只是，如何寻求环保与经济发展的平衡早已超脱事件本身。

　　母猪产下了死猪崽

　　今年5月份以来，一则有关井水有毒的消息在砖桥村不胫而走。田世华是事情的最早发现者。

　　田世华是村上小有名气的养猪专业户，2000年，他花了5万余元建了一栋两层楼的猪场。最多的时候，他养了15头母猪，近200头商品猪。今年4月27日是小猪崽降生的日子，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母猪产下了死猪崽。

　　“以前从未出现这种情况。”田世华一直在琢磨着个中原因。几头小猪崽陆续夭折，从饲料加工到猪畜兽医都是自己经手操办，他确信，这些环节中绝对没出问题。

　　儿子带回的一份资料和一张报纸让田世华茅塞顿开，“在省内另外一个地方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最后查明罪魁祸首是一家钒厂。”他指着皱巴巴的报纸说，而他们村曾先后开了4家钒厂。

　　猪崽死了后，田世华第一时间将情况反映给了村主任刘某。村主任刘某是荣昌钒厂的董事长，钒厂总经理是刘某的妻子涂某，而荣昌钒厂位于砖桥村的后山。

　　刘某让他请当地的兽医检查一下。而3名兽医告诉田世华无法作出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猪崽的死与食物中毒无关”。

　　无独有偶。在田世华家猪崽夭折的同一天，另一个村的村民邓某家的一头几十斤的“商品猪”也死掉了。约20天后，临村的一家养猪户也死了两头小猪崽。

　　为证明自己的猜想，田世华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他把井水放在锅里煮沸，煮干后发现锅底有一层白色的沉淀物，味略咸而涩。这一现象让村民大吃一惊。

　　自此，村民的买水生活拉开序曲。

　　漫漫水质检测路

　　田世华把他的发现告诉了荣昌钒厂其他几位股东。但股东们却不认同，“不能凭空说，必须要有权威部门的检测结论”。几番商议后，几位股东提出从田世华家的井里取水样去检测，田当即反对，表示必须取钒厂里的水和他家井水一起去检测。后双方协商决定各取一杯水去检测。

　　“我们最初打算到长沙某高校去搞检测。”田世华回忆，5月8日，包括新市渡镇政府工作人员在内的7人乘车前往长沙，但车辆刚到益阳，钒厂的几名负责人就表示不去了。

　　5月9日，田世华从自家井中取了一杯水，交由涂某送到益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进行检测。5月14日，益阳市疾控中心一张姓工作人员告诉田世华，“这水可以喝”。田世华当即要他当着众人的面把水喝下去，“张姓工作人员喝下水后不断作呕。”田世华说。

　　5月24日，村上67岁的卜菊英老人把从自家水井取的水送到了中南大学现代分析测试中心，分析结果显示硫化物含量2.8mg/l，汞0.01mg/l，而生活饮水卫生标准为硫化物含量0.02mg/l，汞0.001mg/l，井水中硫、汞严重超标。

　　“6月22日，益阳市环保局再次来村里进行了取样，但结果暂时还没出来。”田世华介绍。

　　被查封的无证钒厂

　　“从开工投产到被迫关停，荣昌钒厂从未办理过任何相关手续，是一家非法企业。”益阳市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员说。

　　实际上，早在2006年7月12日，益阳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谢梦阳带队深入赫山区进行环保执法检查时，就已经发现荣昌钒厂未办理环评报批手续的情况。

　　“荣昌钒厂是一家生产五氧化二钒的企业。该厂在2005年底擅自开工建设前，未按有关规定报批环境影响评估报告书，项目建设中没有进行环评论证，更没有按环评论证要求落实污染防治措施。2006年6月初非法投入试生产后，其尾气处理设施和渣坝建设相当简陋。”益阳市当地一家媒体曾这样报道。

　　2007年5月17日，在村民的一片叫好声中，荣昌钒厂被赫山区环保局贴上了盖有区政府大印的封条。“虽然前3个钒厂已经被强行停产，荣昌钒厂董事长刘某曾公开宣称，8月20日，荣昌钒厂将继续开工生产。”一卜姓村民说。

　　6月26日，记者在走访益阳市环保局、市国土资源局、市安监局等部门调查，这些部门均证实荣昌钒厂“确属无证非法企业”。

　　“村民怀疑井水受到污染，他们把样水送到了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从检测数据分析，水并没有污染。”益阳市环保局马旭亮副局长表示，6月22日，益阳市环保局通过该市优化办采了一次水样，据初步了解，检测数据基本正常，只有氨、氮略有超标。

　　既然是一个非法企业，为何该厂董事长言之凿凿地表示，8月20日，他们将继续开工呢？

　　马旭亮解释，益阳市环保局、市国土资源局等部门表示，既要严格执行国家的法律法规，依法关停非法企业，又要考虑地方经济的发展，就定了一个“8月20日”的时间概念，也定了一个关停标准。如果钒厂的年生产量超过500吨，环保测评达标，办理相关合法手续后可继续开工，“5月17日只是停，不是关。”

　　经济与环保的博弈

　　“好多禾苗和幼苗都枯黄了。”站在田埂上，田世华叹息着说。

　　“钒厂建立前，村里的两座育林山上长满了高大的杉树，还有许多珍奇鸟类在这里安家。如今树木全毁了，鸟儿也飞走了。村里的两口水塘也被钒厂的废水污染，不能用了。”不少村民向记者反映情况。

　　“你看看，这身上全是红色的包，奇痒无比。”64岁老人周建勋脱掉上衣说。

　　“4月底的样子，砖桥村附近的村民每天都成批地来运水。”洋溪江村村民夏静波告诉记者，自家的储水池大约可以盛2吨水，砖桥村村民一天要接走4吨水，“看样子，还得建一个储水池。”

　　6月26日晚8时30分，记者电话采访了荣昌钒厂董事长刘某。

　　刘某承认钒厂确实没有办证，“不过，钒厂已经停产2个月了。”他说，这三家厂中只有一家试产了一个月就没有生产了。去年亏了60多万元，后来就没有开工了，“技术不过关。”对于村民所说钒厂占地面积达100余亩，且砍掉了一大批杉树的说法，刘某予以反驳，称只有30来亩地，原来山上都是些杂树。

　　“对于村民普遍反映的钒厂排污影响饮用水问题，你怎么看？”

　　“目前，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湖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益阳市环保局检测中心、益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对村民的生活饮水检测的27个指标中都是合格的，环保部门的检测结果显示，饮用水超标主要是氨、氮超标，是农户制作凉席用水和猪场的粪池水造成的。”刘某表示，钒厂的手续已在报批，目前钒厂已达到国家的“零排放“标准，他们特意请了中南大学的5位专家解决排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