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桂生：股份制改造应是军工企业改革的突破口

　　本报记者 张勇

　　被认为将要迎来“黄金十年”的军工产业改革，首先在政策层面频吹暖风。

　　6月22日，国防科工委、发改委和国资委联合发布《关于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的指导意见》，明确指出，推进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是一项十分重要和紧迫的任务。

而今年上半年，国防科工委等部门已陆续颁布的《深化国防科技工业投资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关于非公有制经济参与国防科技工业建设的指导意见》和《大力发展国防科技工业民用产业的指导意见》三个文件。

　　同时，资本市场已在翘首企盼。2007年上半年，军工上市公司的行业指数约上涨了一倍，强于上证指数。

　　但与美欧等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国防工业整体技术水平和资本运作手段较为落后。数据显示，美国波音公司2004年一年的军品销售额为275亿美元，超过我国所有军工企业军品销售额的总和。我国军工企业的全员劳动生产率，也比全国工业企业的要低。

　　“自主创新能力不强，武器装备技术储备不足；经济增长方式粗放，内涵式增长能力不足；体制机制改革滞后，经济发展动力不足。”国防大学国防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库桂生少将以“三个不足”概括出军工产业的现状。

　　7月4日，库桂生少将就股份制改造对军工产业可能带来的变化接受了本报的专访。

　　从基础层面再造“寓军于民”

　　《21世纪》：为何在今年上半年，军工产业体制改革文件接连出台？反映了什么样的决策思路？

　　库桂生：近几年来，国防科技工业体制改革不断深化，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整体改革步伐缓慢，多数军工企业产权结构单一、机制不活、效益不高。积极推进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将从根本上创建具有活力的经济肌体。

　　中央早已提出了“军民结合，寓军于民”的方针，我国国防科技工业长期独立于民用经济体系之外，自成一体，条块分割，行业垄断。军工企业习惯于“计划国家下，投资国家给，配套国家管，产品国家收，亏损国家包”。

　　推进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是从基础层面再造“寓军于民”的运行机制，能把军工企业引向市场，拓展生存发展空间，从根本上拆除军民分离的“樊篱”，深入贯彻中央方针。

　　《21世纪》：国防科工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点推进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

　　库桂生：四个文件相继发布，建立起了今后相当一个阶段我国军工体制改革的基本框架。

　　此前股权分置改革比较成功，从上市的50余家军工企业来看，多数公司的资本运营能力加强，体制机制活力增大，整体竞争能力有所提高。广船国际（600685.SH）、西飞国际（000768.SZ）等军工上市公司在资本市场的表现出色，起到了示范效应。此外，大飞机项目初定以民为主，也是个利好信息。

　　股份制改造是

　　军工体改一大突破口

　　《21世纪》：股份制改造在军工产业体制改革中处于何样地位？

　　库桂生：股份制改造和此前提出的“非公有制经济参与国防科工建设”是军工产业体制改革的两个突破口。具体而言，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是对国防经济体制进行微观再造，使企业具有生命力。

　　《21世纪》：能否具体谈一下如何实行？

　　库桂生：军工企业将分为三大类——禁止、限制和开放类。

　　禁止类主要包括关系国家安全、涉及核心机密的项目，对于从事战略武器装备生产、资产专用性极高的军工企业或生产线，要保持国家独资，禁止其他资本进入。特别要指出的是，这类军工企业也要按照《公司法》的要求，逐步建立董事会制度，规范公司的组织和行为。

　　限制类主要包括从事关键武器装备总体设计、总装集成以及关键分系统、特殊配套件生产的重点企业，这类企业在保持国家绝对控股前提下可以实施股份制改造。鼓励境内资本（含民营资本）参与改造，允许企业在行业内部或跨行业实施以市场主导的重组、联合或兼并，允许企业非核心资产在改制过程中租赁、转让或拍卖。

　　开放类是除上述两类外，从事重要武器装备生产的其他重点保军企业，根据承制武器装备的重要程度，可实行国有绝对控股、相对控股、参股等多种形式；对以民为主，从事军民两用产品、一般武器装备及配套生产的企业，鼓励引入境内资本和有条件允许外资参与，鼓励符合条件的企业在国内外资本市场上融资。

　　《21世纪》：民营企业或外资参与股份制改造，主要采用什么方式进入？如何评价民营企业在国防经济建设发展中的意义？

　　库桂生：主要可以采用重组、收购、参股方式。比如，2003年10月宁波华翔全资收购位于辽宁铁岭的国营陆平机器厂，改制为辽宁陆平机器股份有限公司，生产各种军用民用改装车辆。改制后原来亏损的军工企业都开始盈利了。但要看到，这两种方式主要适用于困难的小军工企业，参与的民营企业主要是出钱出管理。

　　下一步，控股权不转移的参股方式会是重点，也是难点。这类军工企业多是大型重点企业，引入的外来资本也要有实力，合作过程中，在股权比例、经营方向和人员委派上很可能出现争论。民营资本会担心自身权益被侵犯，而军工企业则担心外来资本会逐渐蚕食，导致控股权经营权丧失。

　　民企参与军工产业有很多正面意义，可以增加国防经济研究和生产力量，加强军工市场竞争，提升军工生产科技水平。在引进国外技术、人才、设备上，民企还是有很多优势。

　　重点突破三大障碍

　　《21世纪》：在改制进程中要注意哪些问题？

　　库桂生：第一要注意严格防止国有资产流失。制度的变迁，有可能造成利益矛盾的冲突和管理的失控。如果不严加防范，往往容易造成资产的流失和人才的走失。军工企业实施股份制改造，必须严密组织，依照《企业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暂行条例》等规定的法定程序，逐级报批，严密实施。

　　其次是防止军品生产控制权失落。军品研究生产任务是军工企业必保的任务，不能因为利益关系而受到阻碍。

　　最后是防止机密泄漏。军工企业实施股份制改造，应严格执行国家保密法律法规。涉密董事、监事、股东，在保密期限内必须承担保密义务，签订保密协议。信息披露上，境内上市公司披露信息中涉及军品秘密的，可持国防科工委保密部门出具证明，向交易所提出信息披露豁免申请。为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或上市提供服务的中介机构，必须符合国家有关保密要求的规定。

　　还要建立专门的对参与涉密军品研制的非公有制企业各类交易的审查、监控体系。这方面美国的做法是，在国防企业合并、重组、并购时，由国防部门实行审查、监控，目的是反垄断、保护竞争、防泄密，防止与外资的产权交易危害国家安全。

　　《21世纪》：在改造进程中，主要可能遇到哪些阻碍？

　　库桂生：我觉得主要的阻碍会有三点。能否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是否会将核心资产注入，是不是考虑到对中小股东的回报。三大阻碍不解决，就会走到偏路去。

　　股份制改造的首要目标就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但现在改制中很多积极性高的企业却出现了许多偏离方向的行为。据我所知，一些军工企业改制开始就没有打算将核心资产注入，只想用外围资产圈点钱，只看到眼前利益，没有长远眼光。有些军工企业更加忽视了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

　　此外，企业盈利状况不佳，没有考虑回报也是改制阻碍。这些想的只是完成国家任务，根本没有顾及股民利益。

　　现在，“保密需要”、“国资不流失”、“控股权动摇”是一些老总面对股民和分析师咨询调研时常说的三大借口，而没有努力去想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事实上，认真负责的话是有办法的。

　　此外，部门协调的问题也不容忽视。在具体政策落实方面，需要各部门协调。

　　尽快选择一批大集团试点

　　《21世纪》：据你初步估计，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过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库桂生：《指导意见》提出力争用几年时间使符合条件的企业基本完成，但推进这项工作现在还遇到各方力量阻碍，而且大规模改造以后可能会暴露出许多问题。这都需要时间来解决。

　　《21世纪》：对下一步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你还有哪些建议？

　　库桂生：首先，各有关部门要联合制定分类指导目录。根据国防工业资产专用性、保密性和技术水平程度高低，确定具体归属，

　　其次，尽快制定实施细则，例如具体企业改制如何启动、怎样实施、由谁批准、具体程序等，都要明确。

　　再者，要修改现有的保密申报制度。

　　最后，尽快选择一批大集团进行试点，毕竟早日实现整体上市才会避免此前走过的弯路，有利于竞争力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