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写作,是因为文字在启迪着我的生活。给自己一个希望,给生活一个笑脸,用心去温暖哪怕是最微末的细节,宽容而向上地活着。
单位在搞破产,大部分工人都回了家;我们几人有幸留了下来,随着清算小组干一些零活。
单位宣布破产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大家一直都对单位充满抱怨,怨单位工资低,怨单位没奖金;真正破产了,还是有很多中层干部流了泪,拥有总是幸福的。明天大家又将各自面对一个怎样的天空?
大家四散离去后,单位就更显萧条。
时节也不凑巧,立马就是年关。腊月二十八的那一天,老厂长蹲在厂门口的水泥台阶上把一根烟头在地上捻灭,满怀忧伤地说:“不知道今年的年大家咋过,还是老规矩,慰问一下困难职工吧!也许今年是最后一次了!”大家说干就干,很快就起草了一个名单。
在我们那一组,有个叫王胜利的,老厂长说让我们一定要小心。老王两口子一起下了岗,儿子又在外地上大学,日子肯定不好过,他可是有名的刺头。所以我们去王胜利家的时候,心里都像揣了一只兔子,生怕他把我们赶出来。下岗了,大家的情绪都很焦躁,何况王胜利?
王胜利住的是单位早些年盖的平房,窄小昏暗,由于是西房,太阳只能在院子的斜角射过来,照亮一小块院子。那是一个中午,难得的一个好天,我们走进王胜利家的院子时,院子里很清净,王胜利的老伴正穿了一件蓝大褂在院子里忙活。本来不大的院子堆满了破烂,王胜利两口子下岗后靠捡破烂为生。不同的是在王胜利的院子里,破烂堆放得井井有条,纸箱都用塑料带按照大小捆扎码放在一起,刀切般整齐。塑料瓶、易拉罐瓶和其他的一些碎小东西都用竹筐子盛着,废纸都装在蛇皮袋里。别致的是每一个纸箱、每一筐瓶子和每一袋废纸的包装上都挂着一张小标签。我们过去一看是单位原来的检验商标,上面填着废品的类别和重量。更别致的是在院子的间隙里摆着几盆花,仙人掌、令箭等常绿植物比较多,居然还有一盆迎春花,正开着艳艳的小黄花,显然这些花一直放在温暖的地方,是上午才挪出来的。
王胜利的老伴正拿着一把笤帚扫着院子,角角落落扫得很干净。见我们看标签,她笑着说那都是老王捡回来的,单位破产的时候扔的到处都是,现在都废物利用了。王胜利原来是单位的质检员,看来他把单位的制度都带回了家。
“破烂天天都有人收,整那么整齐干啥?”我们中间的一个工人说。王胜利的老伴说,我们胜利就这脾气,啥事不干利索他不舒服;你还别说,我还就喜欢他这样,这样自个看着也舒服不是。
王胜利的老伴收拾好了院子,一身脏衣服挂在门旁的一个钉子上,把我们领进了屋子。屋子里的光线照样不好,但几件简单的家具摆放得很科学,家里收拾的几乎是一尘不染,连屋子里用来取暖的一个铁皮炉子也擦得很亮。让人有些无处下脚的感觉。王胜利的老伴把我们招呼到一个小圆桌旁,桌子上一个洁净的罐头瓶子里泡着浓茶,旁边是一个烟灰缸和一盒很廉价的香烟。
“我们老王爱喝茶!”老伴在给我们倒水的时候,满脸笑容地说。我们刚说没几句话,就听见院子的门吱地响了一声,接着传来跺脚的声音。“我们老王回来了!”老伴说着话就奔了出去。我们透过玻璃窗见老伴帮王胜利把东西从肩头卸下来,两个人亲亲热热,喜笑颜开地整理好破烂。王胜利在老伴为他打的洗脸水里洗了脸,把一身脏衣服挂在门旁的钉子上进了门。
老王进门的第一件事是端起茶杯,一口气把茶喝了个干净,茶水在他嗓子眼咕咚咕咚的响。“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老王已经拿起了一根烟,一股烟雾升起来,老王满脸的惬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老王说:“厂长那老家伙还想着大家?那老家伙,好好的一个厂子让他经营成了这样,他有罪呀!”老王发了些牢骚,但坐在他家里让人感到更多的是暖意和融洽。临走,我们要给他留下一袋面,老王死活不收,他说他们还过得去。
从王胜利家出来,我们大家都没说话。同样是下岗职工,其实我们今天见到的是各种不同的面孔,唉声叹气的、哭天抹泪的、破口大骂的,在王胜利这里看到的是最温馨的;他们其实也很苦,但是他们在苦难里挤压着幸福。
幸福其实很简单,它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在同样的境遇下,就看你给生活一个什么样的格调。
给自己一个欢快向上的调子,生活就是幸福的。
反之,生活就是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