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目前我国有3000多万孩子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专家指出,若这些孩子的心理问题得不得及时修复,成年后很可能完全或部分丧失工作能力,并出现心血管、消化、神经系统的连锁症状。
儿童心理健康已成为关注焦点,北方某市一名年仅3岁的乖巧男童,上幼儿园没多久便遭到老师体罚,过度惊吓和恐惧让他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脾气变得古怪暴躁,一家人近乎崩溃……
噩梦降临,乖巧宝贝言行反常
张娟和丈夫都是白领。
儿子帅帅自小聪明乖巧。2007年3月初,张娟把刚满3岁的儿子送到幼儿园。当帅帅渐渐习惯了幼儿园生活时,一场噩梦却悄悄降临在这个3岁孩子身上……
一天下午,张娟突然接到母亲电话,说帅帅在幼儿园被老师打了!张娟急忙赶到幼儿园。一看到妈妈,帅帅便委屈地扑过来,“妈妈,我害怕……”张娟抱过儿子仔细端详:帅帅的脸上,明显有两道青紫的淤肿。班主任陈老师解释说,午睡起来,帅帅突然拧自己的脸,怎么劝也劝不住。听了老师的解释张娟转身去找幼儿园园长要求查出真相。
晚上,园长打来电话,他态度诚恳地承认帅帅是被幼儿园老师打伤的,还保证一找出打人的老师就马上开除。见园长态度不错,一家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天半夜,一向很少哭闹的帅帅一个劲说梦话,开始是“坏蛋!打!打!”后来声音里竟带着哭腔:“帅帅听话,别打我……”接着就闭着眼大哭不止。
本来一家人都没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觉得批评一下老师、哄哄孩子这事就过去了,但从儿子有些反常的表现看,张娟突然有种不祥感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张娟试探着问:“帅帅,能不能告诉妈妈,你脸上的伤是谁拧的呀?”一提到这个,帅帅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里充满恐惧,一个劲摇头:“我没和小朋友打架……妈妈,我想下楼玩滑梯……”他故意岔开话题,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张娟正准备带儿子下楼,却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幼儿园园长。一进屋,她就一脸愧疚地主动检讨,并且告诉张娟,打人的老师是一名刚来不久的年轻老师叫王红,今天一上班就把她解雇了。
临走前,园长诚恳地对帅帅说:“快回幼儿园上学吧,陈老师、小白老师和小朋友们都等着帅帅呢!”话音刚落,帅帅突然把手里的玩具一扔,转身扑到妈妈怀里。
第二天晚上,帅帅又哭闹了半夜,张娟夫妇俩感到事态严重,就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受了惊吓,开了些小儿安神药叮嘱他们按时给孩子吃。
可张娟发现,就算按时服药,帅帅的言行还是有些不对劲:仿佛变得特别脆弱,动不动就哭,一到晚上就做噩梦,惊醒后大哭不止。更令人担心的是:帅帅虽然说话少了,看上去很乖巧,但一家人总感觉他心里不踏实,眼神游移不定,像丢了魂;而和小朋友一起玩时,他变得非常不友善,稍不如意就摔东西、打人。
应激障碍,幸福家庭遭遇“恐怖”
帅帅自小和姥姥感情很深,张娟决定让姥姥照顾。原以为有姥姥照看,帅帅多少会乖一些,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生了意外。
中午,姥姥从厨房出来,见帅帅在玩花瓶,就想把花瓶拿过来。没想到,帅帅突然暴怒,双手举起花瓶使劲摔到地上。姥姥有些生气,抬手佯装要打帅帅。这时,帅帅竟捡起一块碎片向姥姥扔去,还大叫:“坏姥姥!打死你!”
一向乖巧听话的外孙子变得如此暴力,姥姥悲从中来。那天以后,他们轮流照看帅帅,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一周后,张娟看帅帅情绪有所好转,就把他送回幼儿园。园长亲自把帅帅带到教室前,没想到他只往里看了一眼就紧张起来,死死抱着妈妈的腿,怎么也不肯放手。
见帅帅暴躁不安、神情反常,园长只好把他安排到新班。虽然换了新班,但帅帅的情绪还是极不稳定,晚上哭闹的毛病仍没缓解。一天,一家人在客厅里包饺子,帅帅在一边玩。过了一会,他突然拿起擀面杖自言自语:“我拿棍子打她!”张娟隐约觉得儿子嘴里的“她”可能就是打他的老师,马上装作不在意地问:“打谁呀?”“我打陈老师!拿棍子把她打死!”帅帅说完这话,神情渐变激动,眼神竟充满仇恨。
体罚儿子的老师竟是陈老师!一家人震惊了。既然是她动的手,为什么要找替罪羊?真正的责任人没受到任何惩罚,没有责任的人却被解雇了,是什么原因呢?当晚,一家人商量后决定,先带孩子去看病,然后再去找幼儿园追查事实。
4月中旬的一天,张娟带着儿子来到当地一所大学的心理咨询与治疗中心。
沙盘疗法,游戏摆脱恐怖回忆
张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被证实了:儿子果然在精神上出了问题。咨询师告诉她,就帅帅目前的行为特征来看,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一种在经历强烈精神创伤事件后出现的精神疾病,主要表现为记忆重现、噩梦惊醒、持续性警觉和回避等,通常发生在经历暴力事件、不可抗的灾难之后,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导致抑郁症、焦虑症等。
张娟疑惑不已,儿子才3岁多,怎么会得这种精神疾病呢?
咨询师说:“只要是有思想和记忆的人,都会得精神病!帅帅要是再小些,那么无论他受到怎样的伤害,都只会留下生理创伤而不是心理创伤。因为人永久记忆的能力,正好到3岁时拥有……这种心理创伤,对他今后的成长和性格形成会起决定性影响,必须经过系统、长期的治疗才能恢复!”
咨询师告诉张娟:“千万不要再对孩子反复追问和提起这事,这只能加深他的心理创伤。”
究竟是怎样的灾难性刺激和场景让帅帅得上这病?
想彻底治好帅帅的病,就一定要了解病因。张娟夫妇一边替儿子寻医,一边努力寻找真相。终于,他们从儿子的保育老师那里得知一个重要线索。
出事那天中午12点多,白老师吃过饭回教室,发现教室的门反锁了。她敲门敲了很长时间,陈老师才来开门。一进门,白老师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帅帅缩在教室墙角哭,非常害怕的样子,看到她,帅帅哭喊着:“小白老师,救救我!”白老师赶紧上前抱起帅帅,孩子当时哭得像个泪人,身子微微发抖。当时,王红抱着另一个孩子在场……
这样的真相,让一家人心都碎了。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人气愤———去幼儿园质询被拒绝,责任人迟迟不出现,园长还一味包庇纵容!
5月,张娟夫妇又带着帅帅来到治疗中心。当帅帅渐渐熟悉了环境和治疗师后,他被单独带进沙盘游戏治疗室。
治疗室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长方形的沙盘,分别盛着干沙和湿沙,旁边架子上放满了各种玩具,包括各种人物、房屋、植物、动物、交通工具等。一开始,帅帅还有些紧张,一个劲喊着要妈妈,在治疗师的引导和玩具的诱惑下,他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摆弄桌上的玩具和沙盘。“帅帅,垒一个好看的沙盘给爸爸妈妈看,好吗?”治疗师微笑着鼓励。帅帅拿起一个玩具小人想了想,把它垒到了沙盘的一角……
整整一个月时间里,这样的沙盘游戏进行了五次。帅帅第一次作品场所不明确,大操场上的一角站着几个孩子,各自分开很远。治疗师多次指点着成年人的模型给帅帅看,他都不愿意把成年人的模型放入,这说明他有一种防范的、排斥现实中成年人封闭场所的心理。
经过数次治疗,帅帅在半夜哭闹的次数越来越少,并且开始主动和小朋友一起玩,脾气也渐渐温和……
治疗师告诉张娟,沙盘游戏疗法是治疗儿童心理问题的心理疗法,在世界上已有70多年历史。它的意义在于,患者能够通过游戏的方式控制可怕的事件,在沙盘上模拟并战胜想象中的恐惧,对自己的价值产生新的认识,应付情感问题的信心随之提高。
帅帅的病已大有好转,但幼儿园方面仍对体罚事件极力回避。张娟说,新《未成年人保护法》已于2007年6月1日实施,全社会更应对未成年人予以法律上的尊重,保护未成年人的权利。同时,她表示不排除采取法律手段为儿子讨还公道,追究相关人的法律责任。(李摘自2007年第8期《家庭》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