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队老板化身美国“带头大哥”

马克·库班，“坏男孩”？[

　　小牛队老板化身美国“带头大哥”

　　作者: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覃爱玲 温翠玲

　　库班“以沽空来为民请命”，一位评论人员写到，“他踢爆市场上的泡沫公司，且以行动去支持自己的言论，沽空这些公司的股票。”

　　网络金童、亿万富豪、NBA球队老板马克·库班，去年化身成为美国版“带头大哥”：他创建了一家名为“股票侦探”的网站，专事揭露上市公司黑幕，同时以沽空这些公司股票的方式获利。他在操纵市场，还是为民请命？

　　一家自去年7月份开通的网站在美国引起了广泛关注。

它主要对两家上市公司和一家非上市公司的欺诈行为进行了揭露，导致前两家上市公司的神话破灭，股价一泻千里。

　　美国的新闻界纷纷讨论这个名为“股票侦探”（ShareSleuth．com） 的“新型”网站的“好”与“坏”，有人把它视为新闻的真出路，有人贬之为投资人、亿万富翁马克·库班（Mark Cuban）为自己敛财而损害新闻公正性的工具。更有资深人士认为，如果 “股票侦探”的商业计划成功了的话，将可能有许多人尝试开办类似网站来利用这一漏洞，结果可能会导致对美国证券法规的修改。

　　天使还是魔鬼

　　2006年2月，已供职《圣路易邮讯报》17年的财经记者克里斯托弗·凯瑞（Christopher Carey）在亿万富翁马克·库班的博客里看到了一篇文章，萌发了做一个揭露股票欺诈网站的想法。作为一个亿万富翁，库班罕有地一直坚持写作博客，而凯瑞是他博客的常客。

　　凯瑞长期从事商业新闻报道，曾进入罗伯奖决选名单。罗伯奖是美国商业新闻的最高荣誉。一直对研究金融诈骗有兴趣的他对库班说起自己的想法。库班很感兴趣。很快，未曾谋面的他们通过邮件来往，已决定合作：由库班投资建立一个专门网站ShareSleuth．com，凯瑞担任网站的编辑，开展股票欺诈调查和公司过错调查，并将调查结果公布于网站上。

　　库班声称，ShareSleuth．com是一种新的财经新闻模式。而众多评论也对这一网站充满期盼，认为美国股市监管存在巨大漏洞，很需要这样有专业知识又有公益心的独立新闻机构来清理市场。

　　但为人诟病的是网站的“赢利模式”。库班明确表示，他会利用网站披露的消息来买卖股票。“你说这是新闻业的冲突吗？ ”2006年5月，他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不再是了。在这个世界不是的。 ”

　　库班影响股市的模式看起来异常简单透明：凯瑞制作的关于某公司涉嫌欺诈的报告一经ShareSleuth．com公布，通常会引起上市公司的股价大跌，如果事前卖空，即可从中获利。

　　事实上，库班的确利用信息优势牟取了不小利润：他从2006年5月10日开始做空以提炼乙醇为主要业务的Xethanol公司股票1万股，当时股价为12．65美元 ／ 股，到网站发布质疑该公司报告的8月7日当天，该公司股价应声下跌14％，收于5．95美元 ／ 股。而对另一家上市公司Utek，他以大约20美元 ／ 股的价格卖空，报告公布后， Utek股价当日暴跌36％，收于12．15美元 ／ 股。

　　在被“股票侦探”质疑、股价暴跌后，Xethanol恶言相向，声称库班试图在尽可能糟糕的灯光下描黑该公司，然后在它的股价暴跌时获利。库班和凯瑞丝毫不讳言获利，事实上，这些利润，正是新网站运营费用的来源。

　　库班的天才之处很快被注意到了，“以沽空来为民请命”，一位评论人员写到，“他踢爆市场上的泡沫公司，且以行动去支持自己的言论，沽空这些公司的股票。”这无疑是一个可以被广泛复制的模式，一时拥趸如云。

　　质疑同样如云。不少美国有影响的博客主人和记者纷纷质疑库班的职业道德及其是否涉嫌操纵股市。

　　“我没有操纵股市。”“股票侦探”不得不向怀疑者和监管者证明它没有操纵股市并从中获利。熟悉美国证监会SEC运作的人士透露，“股票侦探”没有触犯内幕交易法规，因为他们没有在被调查公司内部工作，他们的交易也是透明的。不过，仅仅靠透明不能使库班避免被起诉的可能。

　　之前曾为证监会（SEC）工作的律师布鲁斯·卡顿（ Bruce Carton）在他的博客中认为，库班利用了内幕交易法规的一个漏洞：法规惟一致命的弱点是， 如果不在法律规定的不得交易的名单之列，根据具体的、非公开信息进行股票交易并不违法。

　　库班也否认他以操纵市场获利。他表示，许多股票交易商和对冲基金经理人每天上电视去吹捧他们持有的股票，也没有惹来麻烦。“我们是去报道真相。”库班说，“我没有低吸高抛，也没有在骗人之后抛掉股票。我没有基于报告的反应或者媒体的任何一篇文章去补仓或清仓。我一直持仓，直到那家公司的运作发生实质性改变。”

　　卡顿认为，如果“股票侦探”的商业计划成功了的话，将可能有许多人尝试开办类似网站来利用这一漏洞，结果可能会导致国会或者SEC对证券法规进行修改。

　　“疯狂老板”

　　库班素有“疯狂老板”之称。这主要源自他作为美国NBA球队达拉斯小牛队（Dallas Mavericks）老板的狂热表现，由此，叛逆和狂热成为库班最为知名的公众形象。

　　作为一个球队老板，库班独树一帜，除了慷慨地为球队投入大把资金，他似乎还是专职球迷，从不放过球队的任何一场比赛，比赛时坐在他还没收购小牛队之前的老座位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近乎疯狂的普通球迷。他会经常对裁判高声叫嚣表达不满，为此，曾在一个赛季中被罚五十多万美元。但是他似乎从未停止过对对手、裁判乃至联盟当局的大放厥词。

　　在参加一次访谈节目时，库班曾被问及：“你是把罚款直接交给裁判还是交给NBA ？”库班的回答是：“哦，我只是把那十万美元全部兑换成美分，然后装在卡车上送去，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库班出身贫寒。12岁时，父亲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做一个百万富翁，要打篮球。我要有一支自己的NBA 球队。我要在 31岁的时候退休。”20年过去了，库班实现了他儿时的所有梦想。

　　1990年他以3000万美金卖掉自己创立的MicroSolutions公司，赚了人生第一桶金。之后，他创立了Broadcast．com网站，这被认为是他将工作与爱好结合起来的开始。在1999年的网络狂潮中，该网站以 57亿美元卖给雅虎公司。现在，他名列《福布斯》美国400富豪排行榜。

　　库班兴趣广泛，除了视若生命的篮球，不仅是 HDNet电视台的创办人，还与Broadcast．com合伙人共同拥有两家电影制片厂，其中一家拍摄的影片曾获奥斯卡提名。此外，他还有一家影片发行公司及多家艺术电影院。

　　库班坚持不懈地写博客，在博客上，他的话题很广泛，从政治到电影，到股票交易；其中，媒体是经常出现的话题。

　　虽然是股票市场的高手和受益者，但库班很不买华尔街的账。他像一头莽撞的小牛，一头闯入温文尔雅而又尔虞我诈的资本圈子，“要脱掉西装”，十多年了，他没有再穿过西装，一直以T恤、牛仔的形象出现，即使在重大商业谈判时。他厌恶上流财经圈子的傲慢与虚伪。

　　如果说，以前这个不循规矩而又精明无比的牛仔富豪只能做到自己不穿西装，那么，凯瑞的出现，使他意识到，他有了绝佳的伙伴，可以开始剥掉别人的西装了。显然，这是他的乐趣所在，“我干这个很在行”。

　　“我坚定地认为，一万多家上市公司中，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家存在欺诈行为。”在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这位“疯狂老板”这样解释创办ShareSleuth．com的理由，“能把那些骗子公司查出来是一件有益的、有趣的事情。”

　　“非主流”生存

　　“这与那些在媒体上到处发言的评论家的做法有什么不一样吗？他们买进或买空，然后在媒体上讨论自己的立场以及这样做的原因。”面对操纵股价的指控，库班在一封给媒体的邮件中表示，“明智的投资者不是都先进行研究，然后买进或卖出？我们跟他们的惟一区别，不过是将我们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在网上公布出来了而已。”

　　“股票侦探”的执行人凯瑞显然很认同库班的想法。一年前刚开始为新老板工作时，凯瑞对未来还没什么把握，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我可以自由选择感兴趣的故事，不用管是不是有影响，发生在什么地区，这些是你在一家地方媒体工作时不可能有的。没有人指挥我，我自己行动起来更快。我们的读者是全球性的。我还拥有比在过去工作的报社中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出差费，更多的网上信息服务费以及其他种种工作所需费用。只有一点看起来不那么完美，因为只有一个人，我没法对读者提供的所有有意思的事情进行调查。”显然，现在这个惟一的编辑对新工作非常满意。

　　网站发布的报告以独立调查和受害投资者提供的信息为主。凯瑞基本上是一个人运作，不过，他也依靠一个”业余股票侦探“特别小组帮助他进行调查，并表示计划在未来吸收更多的记者参与调查。

　　一个随心所欲的工作人员，一年内调查了三家公司，其中还有一家是非上市公司，以库班动辄千万上亿美元的投资，这样的规模自然非常奇特，正如它引起的巨大反应一样。

　　库班曾说，网站并不着急短期获利，“它用不着那么急匆匆的，又没有 900人的员工队伍要去应付。我们可以慢慢来。”

　　但是质疑的声音始终存在。“假如库班是把这个网站当作事业，进行新闻报道和调查，使那些商业化的媒体自惭形秽，他会得到热烈的欢迎，”老新闻人杰夫·加维斯（Jeff Jarvis）在博客上写道，“会有大量被欺诈股民拥戴它，使它获得巨大成功，广告商也会上门。但是库班在这里同在篮球场上一样，扮演的是坏男孩的角色。他将这个网站做成了一个可疑的私人获利之地。这损害了他的工作成绩和声誉，甚至损害到了初生的独立新闻人运动。”

　　但是，如果让广告商找上门来，为记者创造就业，Sharesleuth．com与那些面临广告压力的主流媒体又还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