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开放，中国不能让自己吃亏

　　和一个美国同事路过花旗银行的一家办事处时，银行的年轻工作人员笑盈盈地站在门口问：“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我们两个都愣了一下，过后美国人对我说：“你能想像一家中国的银行在美国开这样的分行，让美国人去存钱吗？不可能！”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评判的成分，纯粹是对一种现实的认知。值得深思的是，美国人和中国人的认知有很大的差异：美国人认为美国人、美国公司在外国投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生活现状的一部分；而许多中国人却认为只有外国公司在中国投资才是现状，才是“潮流”，因而各地以吸引外资为时尚，以拥有“国际名牌”为荣。结果，有些国人有点像邯郸学步，不但没有学到别人的优点，还丢失了自己的传统。

　　唯独亏待中国自己

　　推崇国货是许多国家保护民族经济的政策。在美国的百货商场里，极少能够看到外国的，比如欧洲和日本品牌的商品，大部分老百姓接触到的都是美国的品牌。外国品牌只有在少数高档商店或是少数族裔商店，如华人或意大利移民开的商店才能买到；电视和报纸、杂志上面对消费者的广告产品也大多是美国牌子的；一般的美国餐馆和酒店中都只供应美国产的葡萄酒，只有少数非常讲究的餐馆会有有限品种的外国葡萄酒，因为美国政府扶植本国酒商与更有竞争力的外国老牌酒商竞争。

　　而在中国呢？情况正好相反。铺天盖地的广告绝大部分不是外国品牌，就是一个个听起来很“洋气”的外国名字；刚刚搬进新居的工薪阶层不是住在“罗马”就是“巴黎”，或者是“纽约”，没有一家住在比如“美丽的西宁”；很多商场里各式各样的洋品牌令人眼花缭乱，着实显出了世界大都会的气派；星巴克咖啡、麦当劳餐厅隔几条街就有一个店面，酒吧里摆出来“显示品味”

　　的大部分是洋酒；大街上跑着的大多数是只有外文字母的新车，虽然也是在中国制造，车身上却完全没有任何关于中国的痕迹。

　　有人说，这说明中国的开放。此话不假，中国对外开放的程度之深、范围之广，恐怕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相比。新华社的报道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在中国的28个主要产业中，外资占多数资产控制权的占了21个；每个已经开放产业的前五名几乎都由外资控制。据国家工商总局的数据，国内的电脑操作系统、软包装产品、感光材料、手机、子午线轮胎等行业已经被外资绝对垄断；另外，轻工、化工、医药、机械、电子等五个行业外资企业的产品，已经占有超过1/3的中国市场份额。

　　外资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贡献自然是毋庸置疑，但是，外资对中国主要产业的垄断，对中国长期发展是好是坏，则是一个必须要深思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有，中国对西方的开放是否换取西方同样的开放回报呢？

　　“经济民族主义”复兴

　　2005年和2006年，各国政府以保护国家经济安全为名出面干预重大国际并购案，阻止外资任意流入的事件在全球范围多次出现。其中包括法国政府反对印度米塔尔公司收购法国和卢森堡拥有的阿塞勒钢铁集团，美国国会反对迪拜环球港务集团收购六个美国港口的管理权，意大利和法国政府相互反对对方能源公司收购本国公司等。

　　这一现象使得一些经济学家和媒体认为是“经济民族主义”在复兴（指一个国家为了保护本国产业和就业机会，实行一定的政策措施和贸易保护主义手段，比如设立市场准入门槛和加高关税）。时任法国总理的德维尔潘称此为“经济爱国主义”，理直气壮地反驳美英等国的指责，说关乎国家战略利益的产业就是需要保护。

　　历届美国政府和国会都把对内保护美国本土市场不被“侵占”、对外为美国产品拓展“疆土”视为己任———美国官员和议员在谈到贸易问题时，永远是强调美国产品的输出而不是对他国产品的输入。

　　例如，刚刚访问过中国的美国交通部长彼得斯在谈到中美航空合作时，呼吁中国加大开放航空业市场。而美国国会去年刚刚通过一个修正案，规定非美国公民不得购买任何美国航空公司超过25%的股权，而且，美国人占控股权的航空公司，其董事会和高管人员中美国人必须占大多数。又比如，一些美国议员呼吁中国向美国公司开放政府采购市场，鼓励中国政府大批购买美国产品，但是美国对自己的联邦政府却要求没有特别批准，一律需要按照1933年制订的《购买美国产品法案》采购完全在美国制造的产品。

　　在中美两国的经济关系中，美国人习惯于强调和彰显贸易金额的不平衡，却很少提及双向投资的不平衡；很少提及从中国出口到美国的产品，大部分是由美国和其他外国公司设在中国的分公司生产的，大部分利润由这些公司赚走，中国只是收了“加工费”。从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制造”到现在随处可见的“中国制造”，美国人一直没有明说的是“美国在日本，在中国制造”。由此看到，西方所鼓吹的开放，无非是想在发展中国家向西方开放过程中获得更大利益。

　　警惕“温布尔登效应”

　　在国人怀着新鲜和好奇的心情到外资银行存款的时候，也许大家应该停下来看一看日本，回顾一下日元升值的经历，想一想这个多年享有“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头衔的国家，为什么没有鼓噪着要建立“国际金融中心”，为什么多年来拒绝对外开放他们的金融市场？

　　曾经有一个专门研究亚洲开放市场的美国人说，日本和印度一样，在市场准入问题上都很令美国头疼，不像中国，“中国就容易多了”。日本银行和金融界曾经讨论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温布尔登效应”———在撒切尔首相时代，英国放开了金融业，以为凭伦敦的实力和经验可以迅速运转资金，进军世界金融市场。但开放的结果是英国众多的金融机构被外资收购和控制。现在的伦敦金融市场被以美国投资银行为主的金融巨头占据，以至于英国只留下一个“国际金融中心”的空壳，实质已经被掏空。就好像在英国的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虽然英国为这场世界网球界最知名的赛事提供了最好的场地，但每年得到冠军和奖金的却鲜有英国人。

　　当然，在全球化时代，各国的资本和信息都加速自由流通，闭关自守的做法是不可取的。而且，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之后，中国有义务向世界开放市场。但是开放并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从日本的明治维新到西方国家推行的自由贸易政策，每个国家对外开放的最终目的都是通过开放来丰富自己，提升自己，是让本国人民得到更大的利益，而不是以牺牲本国利益为代价换取一个空洞的“开放国家”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