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萍：把我们的文化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一、西方国家的文化理念和文化建设的特点

　　西方国家对文化是非常重视的，认为文化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工具，是国家管理的一种重要手段。我认为西方从文化的功能来看，文化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自然文化，一类是行政文化。

　　自然文化应该是家庭和学校教育中的重要内容。这种自然文化不只是文化知识，而且还包括待人接物、行走立坐等的行为规范。行政文化是作为管理者，无论是企业管理者，还是国家机关的管理者都必须具备的文化，是通过各种法律制度体现出来。也就是说各种法律和制度要遵循一种相对稳定的文化观念。

　　西方对文化的认识是主动的、自觉的，其文化管理的目的就是持续不断地让文化物化到每一人的心中，成为一种凝聚民族的精神力量。

　　在文化建设上，美国和西方国家采取非常开明的态度。以美国为例，他们没有可资骄傲的优秀的文化历史，充分采取拿来主义，凡是优秀的、先进的、高雅的，兼收并蓄。美国的文化基础是英国的盎格鲁—萨克逊文化，在短短的两百年间，她吸取了美洲印第安文化、犹太文化，非洲及亚洲文化也能在美国有一席之地。美国吸收外来文化，经过加工和过滤，形成独特的美国文化。由于她的“民主”制度，各种层次的文化杂陈。但是低俗的、萎靡的永远不能成为她的主流文化。相反在有意无意之间将这些非主流文化对外输出。

　　为了贯彻国家意志，美国用来教育孩子的文化是经过精心选择和设计的；她坚持的行政文化目的是非常明确的。就是我们认为只是作为娱乐的影视节目，在美国也作了很细致的级别规定。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什么年龄段应该接受什么样的社会教育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并且用法律固定起来。

　　二、树立文化国防理念

　　东西方文化存在很大差异，以美国为例，他把文化的社会功能分成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对内，一方面是对外。对内是教育国民和管理国家，对外是渗透和影响。对此我们应该有两种态度，一种态度是学习，一种态度是防范和抵制。我们要学习西方文化建设的科学经验，要吸收其输出的优秀文化，而抵制腐朽、没落、低级趣味的垃圾文化。

　　上个世纪40年代末，在中国共产党就要夺取全国的胜利之际，美国的政治家就提出要对社会主义国家进行遏止，主张在军事行动不能达到目的之后，要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遏制社会主义。美国国务院发表了题为《美国与中国的关系》的白皮书，在这之前，美国国务卿艾奇逊还给杜鲁门总统写了一封信，内容都是军事行动失败后的战略转移。

　　毛泽东同志针对美国的战后对华政策和国内的模糊认识，写了《丢掉幻想，准备斗争》等一组文章，毛泽东同志指出，美国“参加八国联军打败中国，迫出庚子赔款，又用之于"教育中国学生"”，是“从事精神侵略”。

　　我们理解毛泽东同志所说的精神侵略就是文化侵略。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建设持续发展，然而文化建设相对滞后。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说，中国不会成为超级大国，“因为中国没有那种可用来推进自己的权力，而削弱我们西方国家的具有国际传染性的学说。今天中国出口的是电视机而不是思想观念”。她的意思很清楚，中国的文化能量不足以让西方担心，尽管中国的经济取得飞速的发展。

　　事实上，中国的文化外交令人担忧。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和传播严重“入超”，存在“文化赤字”。

　　毛泽东同志论述侵略战争的时候，也包含着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的侵略。长期以来，提到侵略，大家想到的是枪林弹雨、炮火硝烟，很少想到温文尔雅的文化现象。

　　我们建立的国防，是针对侵略的，有什么形式的侵略，就应该建立什么样的国防体系。而精神侵略的危害比起战争侵略的危害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两年半之前我在全国政协会议上提出了文化国防的概念，建设文化国防，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京剧文化具有代表性。我有以下三个理由。

　　第一、京剧文化是一本美育教科书。无论是剧情、唱词、唱腔，还是脸谱、表演和舞美，都给人以美的享受和精神的净化。京剧文化经过二百多年的发展，无论是立意还是剧情都在不断地进行着扬弃。京剧文化是寓道德、情操、审美、规范的寓教于乐的最好的形式。

　　第二、京剧是形象的传统文化。京剧是吸取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成长壮大起来的，她又是形象的、艺术的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史、子、集”内容和思想在京剧文化中，都有形象的表现。京剧文化是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交谈的工具。

　　第三、中国文化对世界影响的历史由来已久。1503年，达芬奇的旷世杰作《蒙娜丽莎》的背景就是中国式的山水。有学者认为，欧洲的文艺复兴，借助于阿拉伯人，输入了中国的重大发明，造成了极为有利的技术条件。中国对文艺复兴的贡献在欧洲一旦生了根，也就“为十八世纪的唯物主义作了准备”（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到了十七、十八世纪，中国文化在欧洲的影响达到了极致。1667年，在一次大型祭典上，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化装成中国人，使出席祭典的参加者为之一惊。当时，中国文化对外的渗透力是相当强大的。

　　我们传承和传播京剧文化，实际上就是在传承和传播传统文化。而中国的传统文化因几千年的积淀，具有强大的能量，既可以向世界传播、吸纳各种外来文化，也可以沿自身严密的逻辑向前发展。中国传统文化就是中国的文化国防长城，而京剧文化则是坚实的长城金砖。

　　三、对建立文化国防的几点建议

　　贾庆林主席最近在政协常委会上提出“做好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工作，妥善处理好传统与现代的关系、民族与世界的关系”的要求。我认为，要处理好“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的文化关系，就必须在坚持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前提下，吸收外来的、时代的各种文化，只有坚持传承优秀的民族传统文化，才能用民族文化的精髓作为吸纳的标准，才不至于在不经意间被外来的低级庸俗的文化乘虚而入。

　　我们建立文化国防与中国文化向外扩展是并行不悖的。

　　我有以下几点建议。

　　1.传统文化的教育要从娃娃抓起。2004年我在政协提案中提到要用京剧文化的形式对孩子们进行传统文化的教育。

　　2.加快文化立法的进程，要把针对当前社会较为突出的文化行为而制定的文化法刻不容缓地提到议事日程。要规范对中国传统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挖掘、保护、甄别、整理、教育等行为；规范外来文化的管理、分类、传播等行为。在制定法规过程中，一开始就要注意区分文化的不同社会功能。

　　3.对于传统文化的生产部门和宣传部门不能只考察其经济指标，还要更重视，更严格地考察其社会效益和历史效益（是否有利于传统文化的传承）。

　　4.建立传统文化的理论体系。普及和深化对传统文化的研究工作。最近中国人民大学成立了国剧研究中心，我有幸成为该中心的客座教授，这是我国第一所专门从事京剧文化理论研究的专门机构。

　　5.加大宣传力度，使文化国防理念深入民心，树立全民族的文化国防观。

　　6.建立文化输出专门机构。要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输出史进行研究，对中国文化的输出做理论上的总结，从而制定我们文化输出的战略，并提出输出的原则、计划、方法、程序等具体方案。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是国歌中的一句歌词，从抗日战争一直唱到现在。不是在唱历史，而是在时时提醒国民，要有忧患意识，要居安思危，警钟长鸣。因为任何事物在一定的条件下，会由坏的方面向好的方面转化；也会由好的方面向坏的方面转化。面对我们的文化国防，我们真要时时唱起“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但是我们必须加一句：“把我们的文化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只要树立文化国防的意识，只有把文化作为国家意志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关于文化的其他问题都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