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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荡在历史天空的战斗号角(组图)

  军号,是军人的语言,是冲锋的号角,是胜利的凯歌!从南昌城头吹响第一声军号,嘹亮的冲锋号以雄浑的高音,引领着激越的战争交响,奏响了中国革命胜利的乐章。

  今天,战争的脚步渐行渐远,军号也成了博物馆中的文物,但那象征着胜利和前进的冲锋号,常常从历史深处吹响,永远回荡在每一个军人心中……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通信兵的行列里,号兵,是个特殊的兵种。
尽管这个兵种今天已经被电子号谱所替代,但是那嘹亮的军号声却永远回响在一代又一代军人的心中。

  我在无意间收藏到一部陆军号谱,仔细翻阅其间的内容,惊奇地发现,这一段一段军号的旋律中,竟然蕴藏着我军从红军时期到抗战时期到解放战争时期几十年的战斗历程,因此十分珍贵!

  在战争年代,军号号谱就是一部密码。老红军号兵张生荣回忆说:那时没有电话,部队前进、后退,左拐、右行,全靠号来指挥,吹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拿破仑说过:“军号是战争之魂”。毛泽东在《西江月·井冈山》中就有诗曰:“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显然,在井冈山斗争中,红军队伍中就吹响了军号。长征中,毛泽东又有《忆秦娥·娄山关》词,词中“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描绘了一幅如诗如画的战场图景,悠长的军号声更为这图景增添了凝重而悲壮的战争气氛。

  军号,从我军诞生到上世纪末都是通信兵常见的装备,见证着我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光辉历程。《中国军事大百科全书军制分册》中记载,在1927年红军的连的编制中就已经有司号员的编制了。红军初创时期,我军沿用了国民党军的号谱,由于号谱相同,敌我双方时常发生误会,红军开始着手编写自己的号谱。1931年中革军委发布《关于司号问题的通令》,要求红军各军团、各军的指挥员和司号员熟悉和掌握统一的号谱,以便全军的统一的号令行动。全国目前唯一一本最为完整和正规出版、印刷的红军号谱《中国工农红军军用号谱》现珍藏在江西省宁化县革命纪念馆内。

《陆军号谱》残破的封面仿佛

  默默讲述着60年来它曾经历的所有烽火硝烟、沧桑岁月。

  我收藏的这本陆军号谱为横式48页,长24.5厘米,宽15厘米,油印,五线谱记谱,与红军号谱系一脉传承。号谱封面印有“人民解放军晋冀鲁豫军区司令部陆军号谱”字样,另有手写“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军区司令部察哈尔军区司令部二十六团三营营部工作”的字迹,估计是原号谱使用者的部队番号。号谱背面有“1947年11”字样,应该是号谱使用的年代。

  这本号谱的封面上有解放军战士吹响军号的画面。有人可能会置疑,为什么画面上解放军的旗帜会有“青天白日”徽记?其实这很好解释:自1945年8月至1949年5月,在戎马倥偬中,解放军的军旗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所以,1947年左右晋冀鲁豫军区翻印的号谱上,仍然延用着抗战时期八路军使用的军旗式样。这不但反映了历史,也证实了这件文物的真实性。

像摩尔斯电码一样,号谱中对于数字都有相应的旋律来表达。

  当过兵的人都会记得那些旋律———起床号、熄灯号、紧急集合号,还有在现代影视作品中经常听到的冲锋号。可是,我们未必知道,在战争年代,军号号谱就是一部密码,部队的所有行动、番号、职衔都可以由号谱吹奏出来。老红军号兵张生荣回忆说,小小的军号,学问真大,一本厚厚的号谱本子,看起来都要花好长时间。几百种号,全要记得熟熟的。“那时没有电话,几个连分散在好几个山头上。前进、后退,左拐、右行,全靠号来指挥,吹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所以说,战争年代的我军号谱,不但表达了部队的行军、驻止,部队的各种战术行动,还有全军的部队番号、各级指挥员的职衔等等,它是听得见的密码,是部队生活的大全。我收藏的这本号谱有部分残缺,还有500多条内容。

你想象的到吗?司号员只需吹出上面这段旋律就

  可以让少共国际师政委跑步到红一方面军司令部来。

  军号不但是进

  攻敌人的动员令,在特殊时候,还是敌我识别的唯一途径。红军时期,朱德被敌军围追,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嘹亮的军号响起,顷刻间让朱德得以脱险

  1933年参加红军的老通信兵肖荣昌回忆说:1934年8月,他所在的无线电中队随红6军团突围西征。当时红2、6军团分别突围,6军团为了寻找2军团费尽了周折。“主要是因为红2军团没有电台,联系不上。”

  6军团从甘溪突围出来以后,急切地盼望和红2军团会合,但是却不知道红2军团的具体活动范围和方位。当时2军团没有电台,而且6军团和红2军团的号谱也不统一,所以无法联系。任弼时政委让同志们抄听敌人的广播,听到里面讲“贺匪和共匪肖克企图在什么什么地区会合”,他们马上就按照新闻中所说的地方去找。结果红2军团的人看见有人追,以为是敌人,拔腿就跑,而且越跑越快。6军团沿途看到不少他们扔的草鞋,但就是追不上。后来还是李达带领的红17师19团,先找到了红2军团,然后带领他们一路上用红6军团的号谱联系,才找到6军团。至此,被敌人分割成三段的红6军团,才分别于10月15日、23日、24日在沿河县的铅厂坝、梵净山、印江的木黄和贺龙、关向应会合。

唱一下这段旋律吧!“5315555,5315-55-”,

  这是令每一名战士热血沸腾的冲锋号!

  号谱既然可以用来识别友军,就可以用来欺骗敌军。军号立功的一个重要的战例是在“飞夺泸定桥”的时候发生的。张震将军在回忆录里写道:

  “1935年5月29日,红1军团左纵队先遣团的勇士们,冒着敌人的炮火,不畏艰险,夺取了天险泸定桥。我们团沿着大渡河右岸向泸定桥急进,180里沿河山路要在半天一夜赶到。这时,敌军的一个旅也沿左岸去泸定桥增援,双方隔河并行,因天黑下雨,都打着火把,敌军吹号同我们联系,我们马上按俘虏号兵交出的号谱回复,他们以为我们是自己人,便相安无事。雨越下越大,敌军宿营了。我们则加速前进,到达泸定桥时,桥上还在冒烟,余火尚未熄灭。我们跑步过桥奔向泸定城,迅速北上。”

  还有一个关于军号救朱德的有趣故事。一次,朱德一行3人外出了解情况,走到天全县城西边的紫石镇附近时,被国民党四川军阀刘湘部第71团发现,200多名国民党兵追来。枪声越来越紧,追兵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山上响起嘹亮的军号声:“哆哆-咪嗦-咪哆”,这是国民党军常用的“原地停止休息”号令。穷追不舍的国民党兵听到号令后莫名其妙地停在了原地,等待下一个号令。朱德一行得以脱险。原来,吹号的是红军第296团的司号员王大明,他在山涧经过目睹刚才惊险的一幕,突然想到红四方面军使用的号谱是从国民党那里学来的,急中生智,吹起军号,立即生效,导演了刚才这戏剧性的一幕。

  军号不但是通信工具,更是战斗的武器。在釜谷里的战斗中,司号员郑起吹起冲锋号,创造了一把军号吓退联军一个营的传奇故事

  老红军张生荣回忆说:“长征时我是红1师特务连司号员,强渡大渡河时,我就在岸边吹号。”

  红军强渡大渡河的战斗开始后,岸上轻重武器同时开火,掩护勇士们渡河。张生荣老人回忆道:“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勇士们渡河之前,领导命令我们先隐蔽起来。强渡开始时,我先是仰卧着吹号,后又蹲着吹号,最后再站着吹号。当时号兵有几十个,连肖华同志也吹起了冲锋号。团、连、排的司号长、号兵也一起吹响了冲锋号,随着号声响起,战士们冒着敌军的密集枪弹和炮火,奋不顾身地冲过河去!”

  集合全军的司号员一起吹响冲锋号,在我军战史中,这样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还有过多次,四平战役、太原战役都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我军嘹亮的军号,不但在国内革命战争中鼓舞着英勇的军队;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也使敌人闻风丧胆。

吹起军号,老红军张生荣仿佛又回到了激情燃烧的战争岁月。

  在侵朝美军第八集团军总司令李奇微的《朝鲜战争回忆录》里,对志愿军的军号有过这样一段描述:“许多美国人第一次听到中国军号的啸鸣……其粗野的音调夹杂着发狂的吹哨声,似乎在通知新的战斗阶段的开始。这至少有助于使许多自认为中国大规模介入是十足的无稽之谈的人清醒过来。”李奇微描写的战场上,我军的军号令敌人“头疼”,他说:“这是一种中国式的精神战,这种精神战我们后来既熟悉,又头疼。”

  在英勇的志愿军战士中,还有一位荣立“二级战斗英雄”称号的司号员郑起。在釜谷里的战斗中,郑起所在的连队负责阻击联军。战斗打得十分残酷,几个回合以后,联军士兵已经拥上阵地,眼看敌人就要占领阵地了,怎么办?情急之下,郑起一把从身上扯下军号,跑向阵地的最高处,傲立于山头,奋力吹响了冲锋号!奇迹出现了,很快就要占领高地的敌人,听见这军号声,突然停止了射击,大祸临头似的向山下狂奔而去!

郑起吹过的军号如今沉静地躺在军事博物馆里,

  冷峻而深沉的古铜色光芒中仍然透出摄人心魄、足以让敌人魂飞魄散的力量。

  敌人太熟悉这种军号的声音了,只要它一响起,我军战士就如着了魔一般,奋不顾身地扑向敌军,每当这时,敌军总被打得溃如潮水。当时,郑起一口气连吹几遍冲锋号,对面的敌军被吓得愣住了,虽然他们端着枪,距郑起也只有十几米远,却没有人向他开枪!一位联军士兵后来回忆说:“听到这号声,我感觉到这分明是中国式的葬礼!”

  见到这种情况,郑起又一遍遍地吹起冲锋号,吹得嘴唇出血,一直把敌人吹到了公路上。就这样,郑起所在的七连从83人打到只剩最后7人,从1951年1月2日午夜打到3日黄昏,硬是击退联军的轮番进攻,牢牢守住了阵地。由于扎紧了口袋,他们配合主力部队,创造了歼灭联军王牌二十九旅“皇家来复枪团”大部的经典战例。

  70年过去,曾在大渡河边吹响冲锋号的老红军张生荣仍能清晰地记得当年的各条号谱。他的家人说,老人现在有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骨碌坐起来,手到处抓,并且喃喃自语:“我的号、我的号呢?”

  消散了战火烽烟,远去了鼓角争鸣,军号,依然是军人心中最动人的乐章,依然高奏着永远不变的军魂!

  军人·军号·军魂

本版版式设计: 仓小宝

  梦中,军号嘹亮

  胡可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部队就没有了司号员的编制,不过每次住进营区,听到扩音器播放的号音,总使我感到心情舒畅。只是战争年代那成排的司号员们在城头上、山头上映着晨曦吹号的剪影已难得见到了。在军队呆过的同志,对号音都怀有一种亲切感,听到号音,就不由得联想到集体,联想到同志间的友谊,并且想到那些号柄上系着红绿彩绸、整天盼着吹冲锋号的小司号员们。

  冲锋号出现在战斗紧张关键的时刻。那震撼人心的急促高昂的号音,具有着催人奋起,使人勇往直前的力量。在那绵密的枪声、手榴弹声里响起的冲锋号声,预示着胜利,预示着荣誉,预示着缴获和俘虏群。

  如今号音作为传达号令和通信联络的手段已经成为遥远的历史。只有在梦中常常听到那嘹亮的军号声,醒来后总会感到振奋,感到精神抖擞,并引起许多美好的回忆。(作者为解放军艺术学院原院长,现年86岁)

  军号,老兵的青春记忆

  陆柱国

  战争年代,与我息息相关的,可能就是军号声了:长途行军,盼的是休息号;饥饿难耐,盼的是开饭号;而当孤身一人在陌生的旷野去找寻自己所要采访的部队时,那熟悉的军号声远远胜似家人的亲切呼唤。令我刻骨铭心的还有:甜梦之中听到起床号;刚端饭碗听到紧急集合号;在毫无地形、地物可能用来隐蔽自己的行军途中听到防空号。最最令我难忘的则是战场上的冲锋号:凄厉、呜咽、抖颤、沙哑,它和声嘶力竭的喊杀声、短兵相接的撞击声,组成了撕心裂肺的战争交响乐。它是对神经的残酷折磨,也是对灵魂的有效涤荡。

  军号声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作者为八一厂原副厂长,现年79岁)

  期盼,它再次吹响……

  常山

  我刚提升为连长才两个多月,第一次组织连队野营训练就迷路了。那一刻,我的心就像夜幕一样的沉重……我突然火花电光般地想到号兵:“司号员,吹号联系!”凄厉的号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在山谷中回荡:“一营,你在哪里?我是炮兵连……请你回答……”忽然间,远处传来号音:“我是一营,我在这里……向我来……”“啊!”全连的人兴奋地叫起来。经过一番跋涉奔波,我们终于到达了宿营地。那一晚的军号声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底。

  离开部队转眼就七年了。可我心底的深处,分明还在期盼着那个号声:“利利当地,利地利地当地利地当——”(集合)。期盼着,它再次吹响的那天……(作者为部队转业干部)

  最动听的军旅乐章

  王佐政

  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我会理直气壮地说——军号声!

  当兵入伍时,我心里还有个“小九九”,就是想到部队当一名军号手,没想到部队里已经没有军号手,军号都是用高音喇叭统一播放,于是改当了文书。自从穿上军装,喇叭里的军号声就像一根长长的细线,穿引着我充满酸甜苦辣、流血流汗的军旅生活,并串成了我生命中一道美丽的回忆。多年以后,岁月的沧桑一定会漫上我的心爬上我的脸,绿色的军装也会在泛黄中离我远去,但我坚信,那嘹亮的军号永远感动、激励我一生!(作者为内蒙古军区某部干部)

  军号传奇

红军号谱:

  战士用生命保护的珍贵文物

  在宁化县革命纪念馆内,珍藏着一本《中国工农红军军用号谱》。经国家文物局鉴定,认为此《军用号谱》系全国目前惟一一本最为完整的和正规出版、印刷的培训教材,极为珍贵,定为国家一级革命文物。

  这本号谱的收藏者老红军罗广茂曾在中央军事学校陆地作战司号大队学习,结业时,学校发给每个学员一本《军用号谱》,战争年代他一直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着《军用号谱》,直到建国以后把它捐献给国家。(雷恒寿)

  太行军号:

  讲述英雄小八路的悲壮事迹

  在山西太行山革命老区武乡县的八路军太行纪念馆里,静静地摆放着一支伤痕累累的军号。它是一位八路军司号员孤身一人7天7夜阻击敌人后留下的遗物。1941年11月,日本鬼子纠集重兵企图摧毁位于黄崖洞的兵工厂。在战斗人员不断伤亡的情况下,最后只剩司号员崔振芳一人把守进入黄崖洞的唯一通道。整整7天7夜,崔振芳孤身战斗在陡崖上,投出100多颗手榴弹,炸死敌人数百。最后,当增援部队到来时,疲劳至极的小司号员努力站起来,吹响了冲锋号。就在这时,他却被炮弹炸起的石块击中了喉咙,牺牲时年仅17岁。(汤希刚)

  抗战之声:

  把战斗的号角吹遍大江南北

  1938年,随着美国著名新闻记者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出版,封面上那位英姿勃发的红军号兵谢立全正迎着朝阳吹起军号的照片也广为人知。从此,《西行漫记》流传到哪里,红军战士的军号就“吹”到哪里。抗战爆发后,人们把这帧照片称为“抗战之声”。这位年轻的“号手”代表着红星照耀下的中国前进、奋发、不屈的形象,激励着一代代中华儿女为祖国光明的未来前仆后继、浴血奋斗。(任鹏)

  茅山号音:

  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奇观

  1997年秋冬之际,在江苏镇江苏南抗战胜利纪念碑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声学现象,在纪念碑前放鞭炮,纪念碑上方便会传来“嘀嘀哒”十分清晰逼真的军号声,屡试不爽。抗战时期,曾经有个16岁的小号手牺牲后就葬在茅山脚下,因此,一个美丽的传说在老百姓中流传开来。他们说,每当鞭炮炸响,小战士的英灵就像听到了战斗的枪声,他便奋力地吹响军号……后经声学专家检测证实,这一现象是由于鞭炮声经由台阶反射后,声波频率变得与军号声类似。这一奇观已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成功。自那以后,游客来参观时总要放一挂鞭炮,再倾听一下那激动人心的军号声。烈士有灵,大地有灵,军号声永远回荡在人们心中。(樊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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