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于呐洋 本报通讯员 王宏铭
燕城监狱,是司法部惟一的直属监狱。监狱成立五年来,共收押过来自38个国家的上百名外国罪犯,这些昔日的“国际大盗”们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感受到异国警察的关爱。
背景
豪尔赫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曾经在日本、哥伦比亚等数个国家服刑,属于国际性的“多进宫”。
刚到监区的豪尔赫如困兽般的四处游走,日日寻衅滋事,惹是生非,曾多次被干警批评警告。
2005年6月,豪尔赫因攻击监区长王林和辱骂警官及服刑人员而被警闭处分。然而,解除警闭后的豪尔赫的表现却大大出人预料,情绪极为低落,不与他人交流。他常常一个人在角落里长吁短叹,晚上经常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据事后了解,他当时由于刑期较长,又发生了攻击警官的情由,所以对生活失去了希望,觉得人生对他而言已毫无意义。
面对这样一个只会西班牙语的罪犯,一切要如何开始呢?
感化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挽救豪尔赫!”监区长王林不计前嫌,下达了这项死命令!
要改造好他必须要能和他正常的沟通,豪尔赫的责任警官韩天生是这样想的,于是这个30多岁的“老干警”作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在惊异之余都由衷佩服的决定,从零开始学习西班牙语。
在2006年一个秋天的早上,豪尔赫像往常一样来到自己固定的餐桌前,准备开始一天的改造生活,突然一句并不标准的西班牙语“今天菜的味道怎么样?”在耳边响起。
豪尔赫抬起头看着眼前满脸微笑的韩天生,顿时目瞪口呆,这个敢攻击警察,在禁闭室也不曾服软的南美汉子,在那一刻却热泪盈眶。也许豪尔赫永远无法体会到韩天生在拿起西语教材那一刻的良苦用心,也永远无法感受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中国男人每晚在台灯下苦读的辛劳。但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今天菜的味道怎么样?”却能让他感知到中国警察对他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外国人依旧是不离不弃,同时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前途,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慢慢地豪尔赫变了,脸上有了笑容,也开始和警官们谈话了,看到这些,韩天生找到了豪尔赫的病根———孤独。怎样才能彻底消除豪尔赫的这块心病呢?韩天生思考着。
2006年12月8日晚,喊话器响了:“豪尔赫到生产车间来。”听到韩天生的声音,豪尔赫忙跑到生产车间,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那些因为他攻击警官害怕被殃及而日渐和他疏远的哥伦比亚同犯们都在那里,一看到他就开始唱歌并把他围在中间跳起哥伦比亚的传统舞蹈。今天是哥伦比亚传统的圣母节啊!自从豪尔赫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圣母节啊!他高兴极了,立刻加入了舞蹈的行列但很快又面露难色,这时韩天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早为你准备好了。”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顶小帽。
“韩警官,你怎么知道?”豪尔赫不解地问。
“我能知道你们今天过节,就不能知道你们过节有互送礼物的习俗吗?”
后来的日子里,豪尔赫曾这样说:在监狱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犯人,一种是警官。我觉得犯人是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我学习的,我惟一可以依靠和相信的就只有警察,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我看不到什么太多的东西,当我冲动、暴躁的时候,我总能想到警官们的样子,他们是我的榜样,每当想到警官们心中还能装得下我们这些犯过罪的人,无论多么繁琐的事情都能耐心的去处理,都会引起我深深的反思。
背景
谢明达,新加坡人,因故意杀人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如今他是燕城监狱四监区表现最优秀的服刑人员,不但连续几年考核得分名列榜首,而且还担任着卫生员、示范员、劳动产品检验员等多项工作。在服刑人员中也备受尊重,在其他服刑人员有矛盾或有困难的时候,他总是能及时出现,帮助他们化解纠纷。
现在的谢明达是那么的热爱生活,他常说:“我已经没有刑可以减了,在监狱里表现如何对我的刑期已经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我仍然还要做到最好,因为我决不能对不起那些曾经关心过我的警官的情谊。”这个曾经关心过他的人就是他过去的责任警官王锐。
感化
刚到监区的谢明达,自闭、沮丧、对人生漠不关心。杀人犯,死缓,那双曾经夺走了他人生命的双手,紧缠着谢明达的灵魂。他因一时激愤杀死他人的同时也杀死了自己。
对谢明达的谈话教育开始时如同破冰一般艰难,“我真的不怕死,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每天都会梦见那个被我杀死的人,我对不起我的家人,对不起我的妻子,坐牢赎不了我的罪孽”。
面对着这个心如死灰的外国人,有着十年改造管理经验的王锐警官着实感到头痛,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那么又到哪里去找寻那味能让人心起死回生的良药呢?
那是一个段痛苦的时期,不断的谈话教育,为他分析目前的形势和前途,希望他能看到生的希望!失败了。找来心理医生,希望能够开导他打开他的心扉。又失败了。找其他的新加坡犯人为他开导,希望用同乡之情打动他,还是失败了。谢明达的回答始终是那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活着。”
是啊,为什么他还活着呢?他真的是生无可恋了吗?他的心结又在哪里呢?在谢明达哥哥来探视他的时候,王锐惊异的观察到谢明达不断地向兄长打听妻子的病情,当得到一切都很好的答复后,他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原来,他对妻子的爱才是他能活到今天的动力啊。探视结束之后,王锐立刻拉住谢的哥哥向他了解情况,原来谢明达的妻子身患重病在新加坡住院治疗,对妻子的爱可以说是谢明达惟一的牵挂。
王锐悄悄地为谢明达准备了一味解开心锁的汤剂。那是谢明达到监区快一年的时候,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家人的消息,他显得有些焦躁,情绪也不稳定。一天晚上,王锐把他叫到值班室,交给他一盒录音带。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谢明达震住了。这是妻子的声音啊!这是因为卧床治疗五年来无法和他通话的亲人的声音啊!
“王警官,这……”看着谢明达紧咬着下唇,王锐知道他这些天一次次与使馆联系的辛劳没有白费,从新加坡飘洋过海的磁带终于为那颗将死的心注入了生的希望。
从此细微的变化发生了,谢明达开始主动和人交流,常常找警官谈心,对改造生活也变得积极起来。事情到此已算圆满,但是多年从警的责任心告诉王锐,谢明达还有更大的转化空间,他静静的等待着,等待一个能彻底触及其灵魂的时刻。
2004年谢明达的妻子因治疗需要将到北京一段时间,王锐迅速向监区领导汇报,王林监区长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也兴奋得如同是要见到自己久别的亲人一般,为他奔走,很快安排谢明达进行亲情同餐的事情被悄悄定了下来。那个阳光和煦的中午,当谢明达看到来人的那一秒,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这不就是每日里牵肠挂肚的妻子吗?数秒的震惊之后是久久的拥抱和裂肺的嚎啕大哭。
那一天之后的谢明达彻底的变了,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整个人都焕发着新生的光芒。于是就有了开头时的那个谢明达。
现在的谢明达说:我曾经想过死,但是我现在不会了,无论是在监狱里,还是将来有一天我离开这高墙,我都会认真积极的活着,不仅仅是因为妻子的爱,还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中国的监狱警察,你们给了我这份情,我要用我对生命的热爱来还你们一份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