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3年前车祸“被撕裂的女孩”成校园明星(图)

乖巧的小玉一有空就帮开服装小档口的爸爸出来干活

　　3年前的一场车祸，让那时刚到广州3天的女孩张小玉的身体几乎被撕成两半。在她命悬一线之际，广州市民的热心捐助爱心暖流，将她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3年后，凭着一颗感恩的心和顽强的毅力，小玉不但重新站起来，学会了走路，如今还会跑步、骑自行车，她的勇气和坚忍让她成为家人和学校的骄傲。

　　倾诉

　　本期人物

　　张小玉

　　2004年夏天，一个“被撕裂的小女孩”的故事，经过媒体的报道，在市民中流传开来，迅速激起一股强大的爱心暖流。

故事的主人公，时年11岁的张小玉，因为在江村旧桥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身体几乎被撕成两半。正当她命悬一线之际，是广州市民的热心捐助爱心暖流，将她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

　　三年之后，再见小玉，她重新学会了走路，如今能骑车上学了。而且，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表现突出，成为了学校班上人人皆知的小明星。回忆这三年来走过的路，小玉总是满怀感激地说：“因为大家给了我阳光，所以我没有枯萎。”

　　货车撞来我没有痛的感觉

　　记者旁白：2004年7月14日，骇人的车祸就发生在这一天的中午时分，而这一天，正是小玉来到广州的第三天。讲述事发经过，小玉说：“当时真的没有痛的感觉。”而且住院期间，她对自己的伤势了解不多，让她记忆最深的是“有好多好心人来关心我。”

　　当我们接触到小玉的病历档案时，医生的诊断却让我们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盆骨骨折，可见耻骨分离断，外阴重度撕裂伤，阴道外口不易查清，左侧大阴唇外撕裂口上达左腹股沟，下达肛门，右侧撕裂口同左侧。（1）骨盆骨折（2）内脏损伤（3）外阴撕裂伤。”

　　那天，爸爸开摩托载我和妹妹小蝶一起去姑姑家玩，我们给小表弟带了很多的礼物。妹妹坐在最前头一路手舞足蹈，开心得不得了，大家都很高兴，爸爸开着车，还哼着歌。摩托走到一座桥底，一辆小货车为了争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两车相撞之际，一股巨大冲力将我们连人带车摔向附近的桥墩。我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腿上的一块肉被铲飞出来，鲜血淋漓，她的哭声震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爸爸也伤得不轻，痛得蜷缩在地上不住呻吟，早晨特意换上的新衣立即被鲜血染透。而我呢，坐在原地，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很多好心的路人围拢过来，一个阿姨将我抱到桥墩上吩咐我不要跑开，我对她说了声：“谢谢！”当时大家都以为我伤得最轻，所以，三轮车来救人时，我最后一个被抱上车。

　　后来发生的事情，是家人告诉我的，他们说，我被送到医院之后，身上的血快要流干，连续动了好几场大手术才救过来。当我从昏迷中醒来，妈妈，还有外公、外婆从老家赶到，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一般。奶奶捶胸顿足地说：“不应该带这两个娃娃来这里遭受这场灾难。”

　　换药是“不打麻药的手术”

　　小玉父亲口述：出事之后，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我老婆每天从医院回来，从来不提小玉的伤势，眼睛总是又红又肿，样子憔悴得不行。后来，我妹妹悄悄告诉我，小玉的伤势很严重，病危通知出了好几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小玉的妈妈也快要顶不住了，越来越不肯说话，回家就眼睁睁躺倒在水泥地板上。

　　到我恢复，去医院看小玉的时候，她已经因为交不起住院费，住不起ICU病房了，第一次去，见到她身子被很多纱布、胶管之类的东西缠着，被固定架固定着，脸上没丁点血色，身子瘦得像麻秆一般。这个时候，她还举着童话书在看，那两条小手臂纤细得像竹篾一样。

　　住院那段日子，其实挺难过的，我被支架固定在床上，漱口、翻身、换床单，成为我每天生活的三部曲。那时候的时间表，我记得清清楚楚，上午8时，医生巡房，我开始打点滴，点滴要一直打到下午的五六时，其间，护士会来帮我翻一两次身，最后，就是换床单。换床单是一天中最最难受的事情，要花很长的时间，仿佛要占去大半天那么长，而且会很痛，那种痛应该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我总想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但每次都痛得眼泪直流。每次换床单总要好几个医生、护士一起帮忙，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我的身体，一边不停地鼓励我，有时会讲出一些前天或者大前天已经讲过的笑话来逗我开心，分散我的注意力。看见他们忙出一头大汗，我真想给他们一个微笑，然而，很遗憾，我只能让他们看到我龇牙咧嘴的难看表情。

　　大家都说，我这样的伤势，每天换床单和换药都是“不打麻药的手术”，如果不坚强就挺不过来。但是，住院的时候，我觉得最难受的一件事，是医生说要割下我的头皮去填肚皮上的伤口。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做植皮。

　　那时候，我没能看到自己的伤口，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将头皮取下来去补肚皮上的皮。我首先想到，割头皮之前要剪头发。当时，我的头发已经长及腰际，那是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蓄起来的，家乡的小伙伴对我有这么一把长发不知有多羡慕。我担心，割下头皮之后，我会变成光头妹。你说，光头妹怎么见人？光头妹是不能见人的。想到这些，任凭医生家人怎么劝怎么解释，我都听不进去了。

　　那天，我正在哭鼻子，我最喜欢的那个医生姐姐来到我身边，她抚摸着我的长发对我说，植皮之后，又会长出新的头皮，从新头皮长出来的头发会长得比原来的更漂亮。我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她是我最喜欢的医生姐姐，所以，我听话地点了点头，其实，当时真的不情愿。

　　割头皮那天，家人特意为我举行了一个剪发仪式，妈妈把我的长辫子梳好，然后把它整整齐齐地成段剪下，放进一个漂亮的木盒子里。后来，这段辫子由外公外婆带回安徽老家，外公说他一直替我保存着，因为这是我起死回生的见证之一。

　　如今，摸着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小玉的笑容格外灿烂，她说：“现在的这把头发长了一年多，差不多长到原来的长度，医生姐姐没有骗我。”

　　灾难没在我心上留下疤痕

　　小玉父亲口述：小玉身上的伤疤，真叫人惨不忍睹，因为伤口是逐块逐块进行修补的，所以，她腰腹以下的部位，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肌肤。伤疤是这场车祸留给小玉的最残忍的印记。在她面前，我们不会提“伤疤”、“伤痕”这些字眼，一家人都避忌，怕伤到她。她自己不表现出来，但是，从来不会向着别人换衣服，连她妈妈和妹妹都躲着。

　　我也想和妹妹一样，夏天穿上各种各样颜色鲜艳的小短裙。我也可以穿裙子或者中裤，只要长度在膝盖以下，都可以穿，因为，大腿上有一个地方，丢了一整块肉，有一个很难看的肉窟窿，如果不小心露出来，会把大家吓坏的。你看看，我手上也有伤疤，两岁的时候在老家被开水烫伤的。那一次才是最难忘的受伤，这一次车祸，不是。因为，这一次，有很多好心人给我送来温暖。

　　我在医院里躺着，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很多小朋友和他们的爸爸妈妈来看望我，给我带来好看的童话书，给我送来写满鼓励语句的小卡片。我最记得有一天，我刚刚换完药，少年宫的小朋友就来了，他们在我的病床前轮流表演节目，唱歌、跳舞、还有诗朗诵。最后，一个小女孩给我送上一个精美的镜盒，她作为小朋友们的代表对我说：“小玉，你要快点好起来！梳上漂亮的小辫，和我们一起跳舞。”我知道，身上的那些伤疤是一辈子的印记，不会褪去，但是，我的心上，不会因为这场车祸留下疤痕，因为，在我心里边留下的，全都是大家爱我、关心我、帮助我的美好片断。

　　“小明星”渴望有更多朋友

　　小玉姑姑口述：我们在江村这边养猪，家就安在猪圈后面，小玉出院之后，他们一家也跟着我们住在这里。小玉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痛。刚出院那段时间，她的腿脚还不能走，还要坐一段时间轮椅，但是，我们买不起。她就对她爸爸说，要学着自己走路不坐轮椅了。她爸爸给她做了一对小拐杖，她就拄着它在房间里天天学走，有时见我忙不过来，她拄着拐杖也要跑到前面来帮忙。现在，她的腿脚恢复了很多，每天一早要骑自行车带小蝶和小杰（表弟）两个小弟妹上学。放学回来，还要上摊上给她爸爸送饭，帮忙收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见她耍过脾气。

　　出院之后，我开始在江村小学读书。那时，我还没完全恢复，最心急就是想快一点走路。在家休息的那段日子，我拄着爸爸做的一双小拐杖学走，刚开始根本站不住，要挪开步子就更加之艰难了。眼看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越发焦急。我不怕摔，不怕痛，一定要在第一天上学的时候自己走进校园。一个多月下来，我能放开小拐杖扶着身边的物件慢慢挪步，但是，每挪一步都很慢，像蚂蚁爬坡一样，第一天上课，爸爸用三轮车拉我去学校，自己走路上学的愿望没能实现。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一到学校就成了小名人。老师把我的经历制作成一张光盘，在电教室，播放给全班同学看，一下子，大家都知道我遇到车祸，受了很重的伤，很多同学主动来帮助我。那时我走路要挨着墙或桌椅慢慢挪步，上洗手间或上美术课、音乐课要换教室，总有好些同学守在我身边，扶着我、护着我。时间长了，我觉得这样给好心的同学添了麻烦，而且对我尽快学会走路没帮助。于是，我跟同学们约定，除非我跌倒，否则不要扶我。

　　这个学期，我能骑自行车上学了，上体育课时，也不用躲在树阴底下看同学们跑步了，我可以跟着队伍慢跑，虽然，无论走路还是跑步，都有点一瘸一瘸的，但是，骑上车，跑起来，比以前轻快多了。

　　我走路的姿势曾经惹来过同学们的取笑。去年，我参加了市妇联举办的“知荣耻，献五星”演讲比赛，演讲的主题是感恩，感谢那些在我受伤时伸出援手的好心人，这次比赛，我获得了二等奖还有最有表现力奖，后来在学校进行表演时，我念到“虽然我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瘸的”，台下传来一些同学的笑声。之后，有些男生还不怀好意地在我面前反复说这句话，为这件事，我一直很难过。

　　现在，我在班上担任学习委员和图书管理员。老师和爸爸都说，我现在是学校里的小明星、小名人了，做任何事情都要比其他同学做得好。我倒希望，小明星有更多好朋友。同学们还像以前那样看待我，愿意主动帮助我，而不要把我看成什么小明星，在我朗读作品的时候不要爆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