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嗨”世界
本报记者直击包房“嗨药”全过程
充斥其中的,只有感官的刺激和神智的昏聩。
这是一场年轻人的生日聚会,没有蛋糕,只有K粉和麻果。一帮小的不能再小的少年,如饥似渴地吃完这些“嗨药”,就忘形于嗨乐之中,沉迷、摇摆。
当摄影记者的镜头锁定他们时,他们无动于衷地笑言:请我们吃几袋麻果,就让你们拍特写!
7月25日晚10点,青山区靠近友谊大道的一间名为lt(化名)的音乐会所,灯影迷离。门口四五名保安,熟练的指挥着前来的客人停车,并应客人的要求,在一些高级轿车的车牌上包上报纸。不大宽敞的门前空地,不一会儿就停了三十多辆轿车。
小剑(化名)到的时候已经10点半了,他摇晃着脑袋,和两个兄弟从一辆马自达轿车上下来,朝着记者这边走来:“你们也一起进来吧,把相机放在女孩的包里,否则连包房也进不了。”
这是小剑的朋友小军(化名)的20岁生日聚会,一帮朋友决定在这个青山区最好的会所里忘情地“嗨”一次。
小剑是记者通过一个朋友找到的,还在记者隐讳地表达着暗访之意时,他就大方地说:“看就看吧,没多大个事,我们不怕被拍照!”
事实上,新型毒品在心理上造成的依赖性远远高于生理依赖,吸食新型毒品后,对人的中枢神经会有极强的损伤,导致精神偏执、行为失控,比吸食海洛因等传统毒品更易引发精神疾患和暴力犯罪,严重的甚至造成死亡。
“嗨房”里的男女都像学生模样
这个会所的一楼大厅,并不像想象中的人头攒动,里面灯光暗淡,有些冷清。
风尘气十足的迎宾小姐,很熟练地将大家直接带进包房。“没有我们带着,你是进不去包房的,除非你自己开一间。”小剑有些得意。
在走过一段很长的旋转楼梯,就到了包房区。这里到处都是玻璃,到处都是蓝色的灯管,空间一下子变得夸张而神秘,四面八方都有自己的影子。
进包房时,小军早已和十几名年轻人坐在里面。对于陌生的记者,大家只是扫了一眼。没有过多的寒暄,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香烟。
包房里的男女看起来都像学生模样,大多穿着T恤、牛仔裤,有的女孩扎着马尾,穿着帆布鞋。小剑说,他们有的在上班,有的还在上高中,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我一般都和年轻人一起嗨,见到的高中生不在少数”。
这个包房和卡拉OK的包房没有两样,大的电视机和音箱,角落里还有一个点唱机。不同的是,电视机没有打开,也没有话筒。门正前方处有一个调试台,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年轻人站在台后放音乐,他是负责打碟的DJ。
十几名年轻人环坐在长条沙发上,面前的两个茶几已摆满了东西:20瓶矿泉水,10瓶旺仔牛奶,几包高级香烟和几大盒抽纸。这个不足15平方米的包房里,最多的东西就是纸篓。
看起来,沙发上横七竖八的男女都有些醉意了,他们显然已喝过酒。音乐很闷,律动不强,这些男女都懒洋洋的。
“不要着急,我们的大餐还没有上来!”小剑出了包房,和一名服务员说了几句话,然后兴奋地跑回来。此时,大家有点兴奋起来,相互开起玩笑。
服务员送来白色粉末和吸管
5分钟后,两名服务员不动声色地鱼贯而入。一名服务员放下两个玻璃盘,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和一张旧银行卡,另一名服务员拿来两桶吸管和两盘冰糖。
年轻的男女更加兴奋起来,他们纷纷取出纸巾,堵住一个鼻孔。“K粉吸进去鼻子难受,堵着会好些。吸进去嘴巴很苦,就嚼两颗冰糖。”小剑做起了示范。
有人用银行卡将粉末切成细条,拿起吸管猛吸进鼻子,这是“打一条”。记者看到,这些年轻男女每人都至少打了一条,有的还打了几条。那名穿帆布鞋、看起来很小的女生,起初有点犹豫,但操作起来时,她的动作显得非常熟练。
在吸完粉末的最初,室内没有人起来跳舞,大家都在流鼻涕、吐口水,一双双手都开始撕扯起纸巾,地上满是污秽的唾沫和揉成一团团的纸巾。
此时,服务员恰到好处的送来扫帚,并把房间的地面打扫干净。随后,他们丢下一个更大的纸箱,原来,此前的纸篓已装不下了。
突然,有人一个箭步猛向前扑,不停地在包房里转圈跑步,手舞足蹈。这是个戴眼镜的男孩,他开始口齿不清的说些什么。
“他估计是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在抓呢。”小剑除了不停地流鼻涕,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我是老嗨的,已经可以控制一些了。刚吸的那会产生了好多幻觉,就像在坐火车、坐飞机那样。”
大概过了15分钟,药效开始在这群年轻人的体内发作。小剑拉起记者跳舞,他的手掌上虚汗淋漓,但却冰冷无力,眼睛虚睁着,呆滞地看着什么。
原先那个矜持的小女孩也放开了,她脱掉了小外套,穿着吊带开始蹦起来。
“兄弟,太没意思了,放点过瘾的!”小军端着玻璃盘走到DJ面前,DJ笑着换了张碟,然后开始自顾自的打K粉。
房间内的音乐顿时威力十足,耳膜似乎都要破裂了。玻璃环绕的四周,这群年轻人开始失控,就这样进入了他们的“嗨”世界。
在神志不清时,小剑还不忘告诉记者,若是不请DJ打几条粉,是听不到刺激过瘾的音乐。“这是游戏规则,没钱就别来玩!就这个小包房,最低消费1000元”。
逃走的高中女孩
不知何时,包房里的空调被关掉了,室内温度迅速上升。汗味、香水味、烟味和呕吐物的味道,夹杂在一起。
男孩子们都脱掉了上衣,抬起双手乱舞。女孩子们则披散着头发,任汗水在脸颊上恣意流淌。没过多大一会儿,这群男女就拥抱到了一起,暧昧的空气和温度一起向上升。
此时,摄影记者的镜头开始频频对准他们,一个个男女都跑过来冲着镜头,痴痴的傻笑。
只有那个看起来最小、穿帆布鞋的女孩跑开了。她大声说:“不要拍我,我不想上报纸,我还要去学校见人的!”她跑到包房外,她的身边就放着一个巨型垃圾桶,里面装满了用过的纸巾和呕吐物。
攀谈得知,这个穿帆布鞋女孩名叫小静(化名),是一名高二学生,今年刚17岁,“嗨”的经历已有半年了。“有个‘混混’追我,我就稀里糊涂的和他一起玩,觉得‘嗨’还挺有意思的,可以忘记一些学习上的烦恼。”药力慢慢消退,小静也清醒了一些,她再次请求摄影记者不要拍她,然后飞快地进包房拿了书包,逃也似地跑了。
此时的包房,已乱作一团,躺在地上的、窝在沙发上的、不停地在跳在蹦的、猛打K粉的。他们没有发现小静走了,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在“嗨”、在飞。
期间,服务员又送来两盘K粉,还打扫了一次卫生。
抬眼看去,那个被称作小静男朋友的青年,此时正和另一名女孩耳鬓厮磨地跳舞,他似乎还不知道小静已离去。
小静是回到了家人在等着她的那个家吗?下次,她还会来“嗨”吗?看到这些,记者有些走神。
凌晨一点 “老大”带来了麻果
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小剑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老大没来,麻果都没上,急什么?”人群中的话音未落,两名三十岁左右、留板寸头的男子进来了,其中一人戴着眼镜,一人赤膊。他们将几袋麻果扔到了茶几上,服务员随即送来了“吃麻果”用的“水壶”。
水壶是一个瓶盖有孔的绿茶瓶子,里面装有半瓶水,小孔上插有几根打结的吸管,一根通往瓶里的水,一根伸在外面。
戴眼镜的男子把一只过滤嘴插入外面的吸管,然后把一张大的锡纸裁成长条,将一颗麻果放在锡纸上面,在接近过滤嘴的地方用打火机烧。瞬间,包房里有了爆米花的香味。“眼镜”嘴含吸管,开始享受“吃果子”的过程,他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瞬间就变得痴迷起来。
“别小看这些药丸,我们老大买的是最高级的,一百块一颗,他们厉害得很,‘嗨’一次起码要四颗。”小剑以崇拜的眼神看着“眼镜”。据他介绍,质量不好的麻果一百块钱可以买五颗到六颗。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呢?面对记者的问题,小剑哈哈大笑:“不用你随身带着,这些地方都会提供,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渠道。”
“赤膊”显得更专业,在整个吸食过程中不发一言。当摄影记者的镜头对着他拍的时候,当闪光灯频频闪动的时候,他也只是冷眼看了一下,继续吸,一丝不苟。
“我们老大有大将的风范,不怯场。”小剑此时更为得意,他对自己的朋友和“嗨”场中的做法如数家珍。
此时,陆续有服务员送来“水壶”,当记者问这是在哪里买的时,一名服务生笑着说:“自己做的呗!”
两名“老大”吃果子整整花了半小时,而在此后的两个小时里,包房里吃了麻果的人,就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跳舞,丝毫看不出疲倦。
“那个场子不好玩,汉口江边还勉强……”“我最长能‘嗨’6个小时……”记者仔细听他们的说话内容,没有一句与日常生活相关,全是诸如此类的话。
“这样一‘嗨’,哪还有心思学习呢?”
当这一群“嗨”客准备离开时,已是凌晨四点了,连DJ都“嗨”大了,包房内一片狼藉。
出来时,一个身穿白衬衣、挂着胸牌的经理模样的人,拦住了记者的去路,称要检查一下相机。
“都是自己人,过个生日拍两张照片,不用紧张。”这时,一直一语不发的“赤膊”老大拍拍那人的肩膀,给记者解围。看得出来他是熟客,并且和店里的人关系很好。
“明天睡上一整天,又可以混一天了。”小剑的嗓音已经沙哑,他呆滞的笑容定格在会所门口光怪陆离的灯光中。
门口的小轿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长串候客的士。“你们看起来还挺清醒的。”一名司机冲着记者感慨。
司机说,每到凌晨,在任何一个酒吧门口都可以看到成群的、“嗨”大了的人,他们有的在朋友的搀扶下胡言乱语,有的蹲在地上狂吐不止,有的干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不要惊讶,我还听说有些陪‘嗨’的小姐,在包房里面做着种种交易。”
一位知情者说,在这些发生性行为的事件中,绝大多数为涉世不深的少女,学生占有一定的比例,“不看别的,从穿戴和年龄一看就看的出来”。
这位年龄偏大的的士司机向记者感慨:“我的孩子就和他们差不多大,像这样该怎么办?我开夜车多,见这些年轻人见多了,这样一‘嗨’,哪还有心思学习呢?”
█调查
部分夜市摊点
“嗨药”用具岔倒卖
新型毒品在一些娱乐场所盛行,吸食这些毒品的工具——“嗨”具究竟从哪里来?日前,记者走访了汉口大成路和宝成路夜市,发现这些地方有“嗨”具“溜冰壶”出售,花样齐全,价格不等,一般几十元即可买到。
“厂家不同,价格也不同”。在这些地方,有的交易很警惕,但大多数视若平常。一些知情人称,这些市场亟需整治,否则后患无穷。
夜市地摊公然叫卖
7月28日,21:10,大成路夜市。
周末的大成路夜市一派热闹,灯光亮如白昼,音箱里放着各种流行歌,逛街的人们东看西看。
一个摊贩的面前,摆着很多皮具和打火机,乍一看,是卖皮具的,但面前的台子上,还摆着7个玻璃瓶,5个大的,2个小的。
这些玻璃瓶都装在透明的塑料盒中,瓶体中间又有透明螺旋状玻璃管,瓶体外还伸出很多小管子。
这些瓶子,只有行内的人才知道,是专门“嗨药”用的,叫“溜冰壶”,它的原理,类似水烟袋。
一个光头男人,穿着红T恤,骑着摩托车过来,有意想问,发现摊前有三个人,就没说话。他拿起一个大瓶子看,发现摊前只剩记者一人时,就放松了警惕,开始和老板搭话。
“多少钱?”
“50。”
“有没有管子?”
“有。”只见店主弯腰从地上拿出一个小盒,里面装满约5厘米长的小玻璃管。
“还有没有大点的管子?”
“那个没有,我都不想卖了。昨天刮大风,把我的壶打碎了5个。前面有个小店有。再说其实没有也没关系,不影响作用的。”
“有了还是更……”光头男人顿了一下,话没说出来。
在交易的过程中,光头男人不断看看记者,确定没有在意他们说话,才跟老板谈价。
看来价钱很合理,光头男人没多讲。只是很遗憾,大概是少了个辅助管子。他从摩托车后座拿出钱包付钱,里面厚厚的一叠百元钞票。
店主帮他用黑色塑料袋包好,放进摩托车后箱里,很快就骑走了。
大成路夜市,发现有两家卖“溜冰壶”的。另外一家,记者佯装要买,大的55元,小的38元。店主也不大说话,只是拿在手里给记者演示。报纸包着很多小玻璃管就放在壶肚子里。“这个下面可以发光的,如果你要买我就给你上电池看看。”店主一边打开壶的底座一边说。
“玻璃的不是很容易打碎吗?有没有那种塑料的?”记者问。
“没有,现在迪吧都是用这种,我刚还卖了一个。”店主说。
问完后,记者借机走开。
“溜冰壶”最贵可达500元
22:00,宝成路夜市。
宝成路夜市人头攒动,走也走不动。走遍整个夜市,卖“溜冰壶”的不下十家。有两家店子是专门卖“嗨”具的,其他的店子兼卖“嗨”具和打火机等物品。
相比大成路,这里撕掉了伪装,很大胆、很平常的买卖。各式各样的玻璃“嗨”具很明显地摆在柜台上,灯光照上去很显眼。
宝成路的“溜冰壶”各种各样,讲究一点的还做成龙的形状、宝塔的形状。最贵的有500多,一般也都几十块。在其中一地暗访时,还有个买主指着最大的一个宝塔“溜冰壶”惊讶:“做这么大,那劲该多大呀!”
一个摊铺前,两个男子正在选,一个穿着白色阿迪达斯,一个穿着蓝色T恤。
白色上衣男子看好壶后,说:“要一根长的管子。”女店主拿出一根20多厘米的管子递给他。
白色上衣男子接过管子,拿出剪刀,把管子比着“嗨”壶的高度剪成了三段,两个短一点,一个长一点的。
女店主看见他把管子剪了,笑着说:“别人就要用长的,你还要把它剪断。”
白色上衣说:“这是要送给朋友的,要弄的好看些。”
蓝色上衣男子拿出打火机,对着一根小玻璃管点火,觉得可以后就开始讲价,女店主说厂家不同,价格也不一样。最后两个小号的、一个大号的“嗨”壶以90元成交。
然后,这三个“嗨”壶装进一个黑色塑料袋子,递给了白色上衣男子。
记者离开时,已接近23点,大成路依然是个沸腾的闹市。一家专门卖“嗨”壶的老板是个年轻人,他柜台里的“嗨”具最多,种类最齐全,他看上去经验丰富,生意很好。在记者跟踪的20分钟内,就做了两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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