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辛苦打拼,她成为当地家喻户晓的百万富婆,却因吸食毒品,败尽家产。17年间,她遭遇夫妻离散,母女交恶。戒毒后又复吸,反反复复10年,自己受尽折磨,家人也受到拖累。最终,家庭变故让她痛下决心,彻底与毒品绝裂,并开始了新的生活。
为治牙痛竟误吸毒品 6月27日,武昌戈甲营社区的李汉华等人从红安返回武汉。此行,李汉华等几名成功戒毒人员在吴天祥的带领下,在国际禁毒日步行前往红安宣传禁毒。谈起当初吸毒败尽百万家产后,自己艰难戒毒、重新做人的经历,今年43岁的李汉华感叹不已。
1986年,李汉华与丈夫梁宇在武昌中华路开商店一起做生意,他们的创业从卖旧货开始。物资匮乏的年代,商品供不应求。夫妇俩起早贪黑,一年功夫,生意便做得风风火火。1987年,他们开始经营服装厂,从事服装批发。3年后,李汉华成了中华路一带家喻户晓的百万富婆。
可好景不长,先富起来的李汉华没有把握住人生的航向。1990年夏,是李汉华人生堕入深渊的转折。当时,李汉华长了颗龋齿,经常肿起半边脸,她痛不欲生,但医生说拔牙时机不成熟。一天,街坊于强知道她的痛苦后,前来找她,于强拿出一小纸包白粉,对她说:“这是一种速效药,叫"一颗灵",吃了就不痛了,也有助于拔牙。”于强用指甲挑了一点白粉,放在铂金纸上,然后用打火机烘烤,烟雾缭绕时,于强递过一根小管子,“快吸!”疼痛中,李汉华猛吸了一口,立即感觉恶心、头昏,但钻心的疼痛竟神奇般地消失了。“一个星期后,就可以拔牙了。”临走时,于强约定带她去拔牙。
李汉华根本不知道,她吸下的所谓"一颗灵"就是毒品海洛因。不过,那时毒品是什么样的,她都没见过,也无从知道实情。一个星期后,于强再来找李汉华去拔牙。他先将李汉华带到自己家,拿出白粉让她吸食。这一次,于强夫妇陪着李汉华一起吸,李汉华方才产生疑惑,于强说:“这东西好啊,吸过后,想得到什么,你就跟得到了一样。”上次吸过后,身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李汉华心想,反正少吸一点也没事,就跟着于强夫妇吸了起来。事后,李汉华到医院顺利地拔掉了龋齿,她居然没什么疼痛感。
这以后,李汉华不时对白粉有了幻想,她想尽力去忘掉它,但一种难以压制的魔力在她脑海里慢慢升腾,她的意志渐渐被吞噬,禁不住走进了于强的家。于强的家里,经常聚集了一伙人吸食白粉。直到这时,毒友们才告诉她,这白粉就是传说中的海洛因,但李汉华此时已对毒品失去了斗志。
千金散尽最终家破人散 染上毒瘾,李汉华的生活从此发生了改变。她出手大方,经常一掷万元。因怕父母、丈夫和亲朋好友看出破绽,她整天跟做贼似的,出入神秘。
异常举动还是引起了丈夫梁宇的注意,他经常看到李汉华精神不振,借口有事要出门,回来后却神采奕奕,便心生怀疑。经再三追问,李汉华说出了吸毒的实情,梁宇感到震惊,面对不敢相信的事实,梁宇一阵自责,“只怪我平时关心你太少了。”他不停向妻子道歉说:“吸毒是个无底洞,多少人被它害得家破人亡,你千万不能让悲剧在我们家上演啊。”可是,此时的李汉华根本听不进去。
李汉华吸毒的事很快传到娘家,她的父母和哥哥十分震惊,众人轮番劝说。面对亲人一双双几近哀求的目光,李汉华信誓旦旦地说:“不要紧的,我不会再吸了。”但这只是她的搪塞之语,此时的李汉华一旦没有了毒品就丢魂失魄,她犹如一辆失去了刹车的汽车,疯狂滑向毁灭的深渊。
李汉华的毒瘾越来越大,每天开销上千元,短短的一年多,数十万元钱就落进了无底洞。因长期注射毒品,她胳膊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血管塌陷,令人恐怖。
梁宇一边做生意,一边鼓励妻子戒毒,他花钱买来各种戒毒药,想尽办法仍无法阻止她继续吸毒。刚满7岁的女儿婷婷也为吸毒的母亲伤透了心。一天,婷婷放学回家,恰好看见李汉华正在注射毒品。“妈妈,你不要再吸毒了,好不好?”婷婷央求她。“这不是毒品,是头疼粉。你看妈妈头有伤,经常疼痛,打过针后就不痛了。”李汉华指着自己眼角留下的伤疤,骗女儿说。李汉华曾经出过车祸,眼角处受伤,也确实有头疼的毛病,她以为借此就可以哄骗女儿。“你不要骗我了。”婷婷哭了起来,“我们同学都知道你在吸毒,他们都不愿跟我玩。”“莫听他们瞎说。”李汉华不容分说,打断女儿。从此,婷婷变得沉默寡言,很少搭理妈妈。
亲人的关心,没有拉回走向堕落的李汉华,在她心中,亲情就像被风卷向空中的树叶,离她越来越远。1994年,梁宇和李汉华离婚,婷婷跟随爸爸生活。母女分别时,婷婷噙着泪,怨恨地说:“你不把毒戒下来,我一辈子都不会认你。”
面对女儿的“绝情”,李汉华没有放在心上。充斥在她心中的,只是对毒品的强烈渴求。
反复戒毒仍然难除心瘾 离婚后,李汉华回到娘家,跟随父母、哥哥一起生活。她将离婚所分得的家庭财产大量用于购买毒品。眼见家底渐薄,李汉华又开始买卖门面筹集毒资。她开始在汉正街倒卖门面,几个月下来,竟还赚了24万元。
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在众人好心劝说下,她好不容易才同意自愿戒毒,但刚到戒毒所门口,她却挣脱父母,转身就跑了。眼看着女儿无法自拔,李汉华的父母成天以泪洗面,这令李汉华有所触动,也痛下决心要戒断毒瘾。为了宽慰父母,她后来几次走进戒毒所自愿戒毒。但这种自愿戒毒形式,一些戒毒所管理不严,吸毒人员可以自由来往,还可以经常回家。一旦毒瘾发作,李汉华就跑回去再次吸毒。有几次,她戒了一段时间的毒,但心瘾难除,一回家,无所事事时,便复吸起来。
多次自愿戒毒失败,父母和哥哥索性把李汉华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李汉华却趁家人不在时,拿出梯子,搭上邻居家的阳台,偷偷借道跑掉。
李汉华的哥哥曾借了她的钱,她向哥哥要债筹集毒资时,哥哥知道她会把钱用于吸毒,拒绝还钱。“你不还钱,我就用针打死你女儿。”她竟对自己的亲侄女发出威胁。
“吸毒的人早已失去了人格和尊严,哪里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回忆起当初,李汉华痛悔地说。
为了躲开家人,李汉华在凤凰山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躲着吸毒。前夫梁宇知道后,十分痛心,他多次上门劝她:“这么多人为你操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难道就不为女儿想一想,你吸毒对她打击有多大?”梁宇的真诚打动了李汉华,想起女儿临走说过的话,她有了悔意,痛哭说:“我也很想戒掉,但瘾发作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受不了那种折磨。”
“不要急,我在你身边支持你,帮你戒掉毒瘾。”梁宇安慰她。见李汉华决心戒毒,梁宇出门买回一大堆食品,将房门全部锁上。梁宇守候在李汉华身边,陪着她戒毒。毒瘾发作时,李汉华难忍折磨,几次欲冲出去,都被梁宇死死抱住:“再坚持一下,过了这个坎就能戒掉了。”梁宇鼓励说。三天后,李汉华果然没有发过毒瘾,她感觉身体没有了对毒品的需求。第四天,店员给梁宇打来电话,说商店有事,考虑到李汉华对毒品没有了依赖,他出门去了。
一个人呆在家里,李汉华感觉无聊至极,心思又回到以往的吸毒场面,她再一次溜出家,去寻找毒友……强制戒毒与心魔顽强决斗
此后,李汉华藏在家中吸毒被民警察觉,她感觉不安全,便又搬回父母家。这一次,家人对她采取强制戒毒措施。哥哥把自己和她锁在一间房子里,李汉华睡在床上,哥哥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毒瘾发作后,李汉华全身如无数蚂蚁叮咬,脸色腊黄,鼻涕直流,她哭着求哥哥放她出去,哥哥不为所动。她嚎叫着,拼命往外冲,哥哥一把将她抱住,强行将她拽回房。李汉华抄起菜刀与哥哥打斗,刀被夺下,她额头也被划伤,鲜血直流,趁哥哥惊慌之际,她夺路逃出家门。
这以后,李汉华将凤凰山的房子与别人位于梅家山的一室一厅交换,赚得差价1万元,又躲到梅家山的房子里吸毒。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房子的具体地点,一年多的时间里,家人还以为她失踪了。
当手里的钱所剩无几,为能保证毒品供应,李汉华开始以贩养吸。她多次南下广州,购买毒品,回汉出售并供给自己吸食。
1999年冬,一个毒友打电话给她,找她买50元毒品。不久,毒友来到楼下,李汉华带着毒品下楼,两人交易时,被一直严密监视的民警抓获。此后,李汉华被送强制戒毒。
强制戒毒期间,李汉华的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她哥哥因生意失败,犯诈骗罪被判刑10年。儿子坐牢,女儿吸毒,李汉华的父亲经受不了如此重大的打击,突然病倒,从此瘫痪在床。
2000年3月,李汉华的母亲到戒毒所看望她,告诉了她家中发生的一切,李汉华当场失声痛哭。她痛恨自己败尽了所有家产,不仅害了自己,还折磨了年迈体弱的父母。这一次,她发誓要彻底戒掉毒瘾。强制戒毒6个月,李汉华的毒瘾暂时解除。再回家里,目睹家中惨景,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下决心与毒品彻底决裂。
毒瘾易戒,心瘾难除。对毒品没有了生理上的依赖,但她心里对它偶尔会充满想象。李汉华呆在家里,没有工作可做,日子过得郁闷无聊,这时,对毒品的渴望又会慢慢萌发。“我一定要挺住,绝不屈服。”每当这时,李汉华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为了戒除心瘾,她一直坚持打戒毒针。
生活困难,李汉华不得不去面对。为了不让女儿丧失生活的信心,李汉华的父母省吃俭用,把自己的退休工资拿出一部分接济她。“近四十岁的人了,不能让父母养着吧,但无一技之长,我能做什么呢?”李汉华过意不去,也有些心灰意冷,盘踞在心头的瘾魔袭上心头,慢慢侵蚀着她的意志。但转眼看看躺在床上的父亲,饱含眼泪的母亲,她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一次次将浮现在脑海里的毒魔压制下去。
为了抵制心魔,在家无事时,她便看电视剧或看租来的碟子,让心思沉迷于剧情。日子就这样慢慢流逝,心魔也慢慢退去。
关爱如潮让她重获新生 除了戒心魔,还要与药物依赖展开斗争。
2003年,戒药瘾期间的李汉华与新交的男友发生矛盾,她冲动之下,放火烧了男友的一间房子。事后,李汉华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李汉华被安置在社区进行社区矫正。
此间,戈甲营社区和粮道街司法所干部经常上门,对李汉华给予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帮助。十多年来,她与女儿婷婷从没有见过面。社区干部得知她想念女儿,又无颜见女儿,便设法消除母女间的隔阂。
2005年的一天,婷婷的生日来临,婷婷生肖属兔,社区干部立即安排李汉华买了个长毛绒兔子,当天中午,社区干部赶到婷婷就读的某重点中学,向她说明了妈妈的情况,并将妈妈的礼物交到她手上。一直痛恨母亲的婷婷接过了母亲买的生日礼物,一言不发,似有所悟。
李汉华患有子宫肌瘤,因无钱医治,病情日益加重。去年,李汉华再次发病,痛不欲生。街道和社区干部得知情况后,多方联系,为她找了家医院,免费为其手术。手术成功,李汉华逐步康复。社区和司法所干部探望时,她流着眼泪说:“得了这个病,我准备等死了,是你们给了我新生。我要是再吸毒,那就太对不起你们了!”
矫正期间,李汉华每年都要进行尿检,结果都表明,她一直无毒品污染。有毒友见李汉华在家闲着,便想再拉她下水。去年的一天,一名吸毒的女街坊见到她,就对她说:“我上次跟你父母说过,要送他们一盆花,你跟我去拿吧。”李汉华信以为真,跟着她去了。进屋后,里面还有一人,街坊关上门,拿出三根针管,发给另一人一支,自己留了一支,还有一支递给李汉华,李汉华立即明白街坊将她骗来,是想引诱她再吸毒。李汉华推开她的手,拒绝了她的“好意”,悄悄开门回家。
李汉华已经六年没有沾过毒品了,也早已对毒品没有了往日的幻想。想起自己噩梦般的过去,她从心底对毒品产生了憎恶。为了解决她的生活困难,社区干部还为她办理了“低保”。李汉华身体康复后,街道矫正办帮她找了工作,安排她在社区做居家养老护理员,专门照顾老人。
如今,李汉华已经燃起对生活的新希望。她照顾着社区里的5名孤寡老人,每天早上6点之前,她就起床,匆匆赶到老人家里,为老人们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她用辛勤的劳动和汗水洗刷过去的罪过。
“我已经彻底与毒品决裂,自食其力,走向了新生。所以,我很希望女儿能原谅我,接受现在的我。”李汉华对记者说。婷婷去年已经考上大学,她很想和女儿见面,但女儿始终没有接受她,这成了李汉华最大的遗憾。她期盼着,用自己的努力换回女儿的原谅…… (文中除李汉华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