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专家力挺广州恩宁路改造全球征集方案
专题撰文 时报记者 黎詠芝 游曼妮 专题摄影 时报记者 龙成关
本报昨日独家报道的“恩宁路拆建拟全球征集方案”的消息,引起了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城市规划教研室专家的注意。
而对于原始的恩宁路,它记录了老广州千家万户的历史,并将见证着大广州新一轮日新月异。今天,将从一个老街坊口述恩宁路历史开始……
恩宁路老街坊讲述76年衰荣
恩宁路名字如何而来?
恩宁路143号铜器铺主人、天程工艺店老板苏广伟大手一挥指向对面马路,朗声说:“看到吗,对面写着'恩宁'二字的士多店,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恩宁路为何取名“恩宁”二字?据考究,过去恩宁路的一头有一条恩洲村,另一头是一条宁溪村。修建这条路时,必须穿过这两条村。后经双方协议,最终就命名为“恩宁”。此外,西关地名喜用“富”字,恩宁路最初也跟“甫”有关,由十一甫、恩宁东路、恩宁中巷、恩宁北路和恩宁市组成。1931年扩建成路,并沿用“恩宁”作路名。
恩宁路住了什么人?
1949年,苏记出生在如今的恩宁路122号。那时这里是一所接生院,东西两侧坐落着连片骑楼。解放后,接生院拆除,由某公司原地建起宿舍,现在变成了一家名为“恩宁”的士多。
恩宁路上贫富悬殊
实际上,恩宁路上贫富悬殊。难以想象的贫穷,藏身于华丽的大马路背后。苏记说,他们的居住问题,就在恩宁路南、北两侧的恩宁涌旁建造简易民居。栖身于此的原疍家人,由于文化低难以谋生,结果很大一部分成了环卫工,为恩宁路的有钱人家“倒夜香”。距苏家约200米之遥,便是这些底层人的聚居地。曾亲眼目睹他们生活艰辛的苏记不无感慨,“人相当于和垃圾、粪坑睡在一起。那是一片比贫民窟还要贫民窟的地方”。
李小龙之父曾住在此
恩宁路上的大户人家,曾出过何等人物?如今有线索可循的名单,已是熠熠生辉:多宝坊27号“泰华楼”,清代咸丰年间探花李文田的书斋;十二甫芽菜巷43号,爱国铁路工程师詹天佑在这里出生长大;永庆一巷13号,武打巨星李小龙之父、粤剧著名丑生李海泉的早年居所;昌华新街12、14号,国民党中将张翼一家曾居住于此;昌华新街29号,粤剧名角靓少佳、郎筠玉夫妇于1952年买下,长住至1982年。
与苏家处于同一时期的恩宁大家当中,还有几位名医:精于西医的杨洪伯、擅长中医的伍葵洲、以及专治跌打的李忠。“恩宁路,就是旧时广州中上流阶层的聚居区。这里安静、空气好,而且治安好,简直到了可以夜不闭户的程度。”苏记这么形容。
什么能代表其文艺气息?
最能代表恩宁路的“文艺浪漫”气息的,当数八和会馆、金声电影院。在恩宁路、宝华路和第十甫路的接合处,1925建起了一座此后独领风骚数十载的“明星电影院”——金声电影院。楼高六层、面积达2000多平方米,观众厅楼上楼下共1500多个软席座位和包厢,楼座的座位所用的材料是真皮,东西两边内墙还模仿外国大戏院装饰假包厢。为彰显高贵身份,电影院门前还特意贴出公告:“衣冠不整,衣履不完,恕不接待”。
恩宁路,粤剧的宗祠,全世界粤剧爱好者的朝圣地,多少年来和粤剧同呼吸、共命运。恩宁路179号,始建于1892年、原址在黄沙的“粤剧祖屋”八和会馆坐镇于此。“八和会馆”在粤剧艺人中威信很高,海内外热心粤剧人士都视为“祖屋”,并在世界各地建立其分馆。放眼海外,凡有华人与粤剧的地方,就有八和会馆。如今已修葺一新的八和会馆,两扇4米高的柏木大门耸立两旁,尽管历经百年沧桑,却仿佛愈加硬朗。
可否把西关老房当“四合院”拍卖?
专家大胆提出三个方案
华工建筑学院城市规划教研室的汤黎明、王世福两位副主任接受本报采访时,深入表达了他们对恩宁路改造的看法。虽然设计竞赛还没有正式开锣,他们已经在做胆大心细的创意草图,并提出三个方案。
方案一:开发手工业作坊旅游区。汤黎明教授详解:“恩宁路的居住功能要得以延续,在开发过程中,可以考虑将粤剧一条街、都市手工艺作坊、老西关生活味道等因素综合利用,融居住、旅游、文化休闲为一体。”
方案二:仿效北京四合院、欧洲古堡的开发。专家称:“比如欧洲的一些古堡,可以很便宜卖出去,但是对维护有很明确的规定,业主的投资主要用于建筑文化的保护上;北京的一些基础很好的四合院,修整好后几千万元的价格卖给有消费能力、建筑保护意识的人群。条件好的西关大屋可以尝试这种思路。”
方案三:设计保护老城区的管理方法。两位专家分别给出破解之招:一是仿效英国,大幅度提高老城区的停车标准,让人弃车步行;二是设计窄道的特殊汽车。
时代变迁恩宁路
受文革冲击 处处笼罩萧条气氛
1956年,全国各地掀起“公私合营”浪潮,萧条气氛笼罩了恩宁路。个体户关闭、变成民居,商业荡然无存;设有规范档口的农贸市场难以维持,沦为“走鬼”聚集地;以苏家为代表的“小资产阶级家庭”有如被“抓壮丁”,被强制派去教穷人读书识字。苏记还记得,那时整条恩宁路上最兴旺的地方是合作社,“类似现在的大超市。政府发放购物票,老百姓凭票去购物”。除了合作社,街道还保留了一些纺织车间、粮店和煤店,仅限于满足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需要。
不但物质生活发生变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受到很大冲击,勾心斗角的风气开始在恩宁路街坊中间蔓延。
改革开放 简易房始现“豆腐渣”
1977年前后,政治阴霾开始散去,晴空逐渐显现。苏记的大哥看准时机,开了一家售卖汽水、啤酒的小士多,成为新时期恩宁路上第一个个体户。对那时的广州人来说,汽水啤酒都是新鲜事物,所以苏记大哥的生意从开张起就十分红火,并引得街坊们纷纷效仿开店。很多得到补助金的“右派”,眼看自己家的房子破败难以维修,于是纷纷选择迁离恩宁路,或搬到新区,或移民出国。这里的空置房便大量出租给外来搬运工人。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些50年代为疍家上岸而建的简易房屋,质量问题开始显露,越来越多成为危破房。眼看这类房子长年漏水、外墙出现裂缝、危险指数逐年递增,苏记认为:人命关天,恩宁路改造是实事求是,危破房不拆不行。
21世纪 老街广州人争怀旧
2000年,已从冶金机械厂退休的苏记,为了不荒废一身打铜好手艺,决定在苏家的老铺位上开铜器店,店名沿用当年“天程”二字。随着媒体对恩宁路改造报道的升温,天程迅速成为广州人怀旧的焦点,生意也被带动火爆起来。最近四个月,记者每次经过这里,都能看见有私家车停下,然后走出来中产阶级模样的人,四下打量一番之后,来到苏记面前问:“你这里就是那家铜器店?”
生意刚刚兴旺起来,可是一旦恩宁路开拆,大好商机会否就此转瞬即逝?一位专程开车来买铜器的女士就不无担心:“我怕迟些恩宁路拆了,就没有地方卖这些铜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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