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学生饮用止咳露成瘾 饱受药瘾折磨跳楼自杀

拿着儿子生前的照片，杨伯辉的父亲悲痛欲绝。王华平/摄

　　高中生难戒“毒”瘾跳楼亡

　　室友惊爆：他五年间饮止咳露戒了吃、吃了戒饱受折磨

　　■新快报记者 王华平 实习生 范承刚 李子华

　　昨日凌晨零时，“嘭”的一声闷响，划破了增城市荔城中学午夜的宁静。即将读高三的学生杨伯辉倒在了血泊之中，结束了自己年仅18岁的生命。

　　是什么导致了少年的跳楼身亡？记者调查发现，当五年前开始喝下那一瓶瓶带有兴奋作用的止咳露时，杨伯辉的生命过早地陷入了沼泽……数千个日夜里经历的药瘾发作、抑郁、失落与苦痛，折磨着杨伯辉，止咳露、美莎芬、复方磷酸可待因溶液夺走了这个少年生活的信心，最终他选择结束生命来摆脱痛苦。

　　校门口纸钱飞舞

　　昨天的增城市荔城中学，没有了往日的暄闹。

　　上午10时，杨伯辉就读的荔城中学门口，满地的方形纸钱，撒了一地随风飘动。学校的铁闸门紧闭，五六辆警车在校内、校外停放着，10多名警察和学校的保安在现场处理事件。

　　在该校最后一排学生宿舍前，警察拉着警戒线将地上一块大帆布围着。记者看见，帆布周围凝固成黑红色的斑斑血迹依稀可见，让人触目惊心。

　　在现场，阿辉的家属伤心地告诉记者，这里就是凌晨阿辉坠楼的地方，警方告诉他们，当时阿辉是从宿舍楼的6楼坠下的，很快赶来救护的医生证实，阿辉因出血过多，当场死亡。

　　阿辉的死，打破了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该校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学校里已开始半月的高二学生补课已经停止，昨日上午高二年级学生全部放假回家了，至于何时复课，目前还不知道。

　　杨伯辉的表妹告诉记者，杨伯辉今年18岁，身高1.79米，爱好打篮球，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很被体育老师看好，但成绩一般。

　　生命记录

　　零点整从6楼跳下

　　“我想，他也许是选好时间跳的”——同寝室的同学阿楷说

　　记者随后联系到了与杨伯辉同在一个寝室的同学阿楷与阿文。他们亲眼目睹了杨伯辉从楼上坠落。同学的死亡，让两个男生一夜难眠。他们向记者回忆了杨柏辉当时坠楼的情景。

　　“这一天是周日，我们都从家里赶回来上晚自习，柏辉也来了。”与杨伯辉同住下铺的阿楷说：“上完晚自习是10点，伯辉和同寝室几人走回寝室，然后一个人走到隔壁寝室呆了20多分钟。随后他换了身球衣，将他爸妈给他的一百多元钱塞到凉席下，然后就开始听歌，没说什么话。就像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

　　“只是我们一直都不希望他到隔壁寝室去，”一旁的阿文说，“那些人都是混的。”

　　晚10时30分，寝室熄灯。寝室里的十个人开始陆续入睡，除了班长阿杰，习惯晚睡的他一直未眠。时间慢慢地走向次日零时。“班长睡伯辉的上铺，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伯辉不对劲的。”阿楷说，“他后来跟我们说，快12点的时候，伯辉突然坐起来，然后在寝室里走来走去，不时看看手机。班长说，那时的伯辉，让人十分害怕。”

　　阿杰就这样在黑暗中看着下铺的杨伯辉坐立不安，一时不敢开口询问。直到两三分钟后，杨伯辉又一次打开了手机。“他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然后猛地起身，打开门出去了。班长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爬下床，跟着伯辉出去了，看着他一句话不说就往楼上爬。”“班长说，爬到四楼的时候他害怕了，不知会发生什么，赶紧折回身把我们叫醒了，寝室的阿鹏赶紧和班长一起冲出去了。”阿楷此时的语气十分激动，“他俩追到五楼楼梯口，忽然见到一个黑影从楼上坠下，然后一声巨响！”

　　等阿楷与寝室其他同学跑到阳台往下看时，却看见了几分钟前还睡在他们身边的杨伯辉头部朝下，倒在了血泊当中。“当时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等我们反应过来，就赶紧打电话，给医院、给警察、给老师……”

　　阿楷当时打电话给老师的时间是零时02分，而此时正好离阿辉跳楼约2分钟，“我想，他也许是选好时间跳的，也许他想图个吉时吧！”阿楷对记者轻轻地说。

　　“寝室的同学一直都是兄弟。（出现这样的事情）大家怎么都接受不了，没有人说一句话，所有人都在流泪。只有班长喃喃地安慰我们……”

　　死亡探因

　　阿辉的死全是止咳露害的

　　“要不是一直喝那东西，伯辉怎么会变成这样！”——同寝室的同学阿文说

　　究竟是什么，让杨伯辉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呢？

　　“止咳露，一定是止咳露！”一直比较沉默的阿文说，“要不是一直喝那东西，伯辉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文随后向记者介绍，所谓的止咳露，是一种能让人兴奋的药剂，与一般的止咳糖浆不同。“这样的止咳露，喝了会让人上瘾，停不下来。一般几十元钱一瓶，很容易买到。”记者随后调查发现，杨伯辉寝室的九个同学，对杨服用止咳露的事情都十分了解。

　　“他告诉我，他从上初中就开始喝，大概已有五年了。”阿文说，“他说一开始只是好玩，喝了之后感觉很兴奋，人很飘。后来越喝就越想喝，一停就浑身难受，做什么都没劲。”阿文说，之后杨伯辉又开始服用与止咳露类似的药物，比如美莎芬、复方磷酸可待因溶液。据记者了解，这些都是药店禁止出售的非处方药。

　　“一些黑商人，只要有钱赚，什么都敢卖！”阿文说，杨伯辉在学校附近或者荔城城区中，就可轻易地买到这些药。

　　“我们知道吃这东西对身体很不好，我们不敢告诉他父母，一直都在劝他戒掉，他自己也知道，但是控制不住自己。”阿文说，“他告诉我，有一次他走在路上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这么坏，要吃这些东西呢？’”

　　高中的两年，杨伯辉一直戒了吃，吃了戒，可他却一直控制不住自己。“他越来越沮丧，上课再也不听课，每天只是睡觉。一不开心，又开始吃。一个月一百多元的生活费，大部分都用来吃那些药了……”

　　阿文说，那两年，寝室的同学想尽了各种办法帮他戒药。“后来每个星期他就把生活费交给我，说让我保管，周末再给他。可是过了不久，他就开始向同学借钱买药，周末再用生活费还给同学。有一阵子，他买得特别多。”

　　“他吃得越来越猛，有一次几排30多粒药片一口吞下去。我对他吼，你不要命了！”阿文强忍着泪水说。

　　“有一次他吃得太多，连尿也撒不出来了！我们才知道他连自己的生理也无法控制了……后来我们看见他蹲在厕所大哭，就这样哭了一个晚上……”

　　“后来他药瘾犯的时候，我们寝室的9个人一起拉住他的手，对他说，伯辉，不要吃了！他说，算了，没用了……”

　　一直到了高二下学期，杨伯辉与人聊天时，突然一只脚迈过护栏，作出了向下跳的样子。“我赶紧把他拉下来，他笑着对我说，开玩笑的。”阿文说，“但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像另一个人。暑假快到的时候，我们打算外出旅游，问他去不去。他突然说，干脆我从家里拿一万元钱，然后从这世界消失好了。”

　　“现在想来，伯辉出事之前去隔壁寝室，可能是去吃药了。那寝室里也有两个人吃这种东西的。”阿文说，“这东西比较便宜，又比较好买，学校里一直有人吃。”

　　采访结束时间，杨伯辉的一个同学说，“我知道伯辉不会醒来，但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伯辉……”

　　杨伯辉的任课老师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从来不知道杨伯辉有饮用止咳露的习惯。

　　杨父：儿子离家时未见有异常

　　杨伯辉的父亲悲伤地向记者诉说，“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昨天下午离开家时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怎么会……”

　　据杨父介绍，上周六下午学校放假，杨伯辉先到了父母经营的大排档，还帮助父亲打理生意，晚上与父亲一起回家。星期天上午像往常一样睡到11?00左右才起床吃饭。下午离开家之前，还到住在他们家对面的姑妈家，与表妹聊天。离开家之前，母亲给他拿了100元生活费，他就去学校上课。

　　杨父说：“伯辉平时性格活泼，很孝顺，放假回家也经常帮我们忙。”

　　对杨伯辉常喝止咳露，杨父表示根本不知情。

　　药剂专家：青少年常饮止咳露易患抑郁症

　　武警医院药剂专家李世根主任介绍，联邦止咳露、美沙芬、复方磷酸可待因等药品主要用于治疗剧烈频繁的干咳，是一种复方制剂，其主要成分包括“盐酸麻黄碱”、“马来酸氯苯那敏”、“磷酸可待因”等。“盐酸麻黄碱”带有一定的毒性，而“磷酸可待因”则具有麻醉作用，用量大的话可能成瘾。这两种主要成分都可能引起兴奋作用。

　　李主任称，止咳露、美沙芬、复方磷酸可待因等药品对于食用成瘾的青少年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轻则对此类药物产生很强的药物依赖，重则引发神经长期处于兴奋状态，服食时间更长则会造成精神抑郁等症状。

　　李主任称，患有抑郁症的青少年，往往因自我控制力弱，在受到一些外力刺激的情况下，产生轻生情绪也就很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