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东正教红白两派合并 重塑俄罗斯价值观

    俄罗斯：重寻精神家园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 刘婉媛

　　这是一个值得俄罗斯人骄傲和感动的日子。

　　5月17日这一天，天上断断续续下起了雨。几千名俄罗斯民众守候在莫斯科耶稣救世主大教堂门口，见证一个历史时刻的到来。

在唱诗班的祝颂声中，东正教全俄大牧首阿列克谢二世和流亡海外的东正教都主教拉夫里共同签署了一份名为《圣餐礼权威法案》，宣告分裂了80年之久的俄罗斯东正教“红”“白”两派的正式合并，完成俄罗斯东正教教会的统一。

　　俄罗斯总统普京出席了这个典礼。他盛赞《圣餐礼权威法案》的签署是一个历史性事件，对于重构俄罗斯人的道德和精神意义重大。

　　与历史握手言和

　　举行东正教会统一盛典的耶稣救世主大教堂，金顶白墙，气势恢宏。这个当年沙俄战胜拿破仑后所建的全俄罗斯最大的教堂，在斯大林时期被当局炸毁。斯大林曾想在那里盖一座全世界最高的“苏维埃宫”，但这一梦想到后来无疾而终。之后，赫鲁晓夫把大厦的基坑改建成了一个巨大的游泳池。直到苏联解体后，莫斯科政府划出5亿美元的财政预算，加上社会的捐款，终于使这座让俄罗斯人刻骨铭心的大教堂重新矗立在莫斯科河畔。

　　耶稣救世主大教堂的命运，诉说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后，东正教作为封建社会的遗产和布尔什维克意识形态的敌人被无情打击。海外东正教会就是由十月革命后出逃的东正教人士所创建的。

　　苏联的60年，只有极少数教堂可以设坛布道，为“国家利益和世界和平祈祷”。据统计，到20世纪80年代，整个苏联只有约6000座教堂和修道院，而在十月革命前，这个数字是7万多座。

　　随着苏联政治风向的转变，东正教的地位也开始发生变化。戈尔巴乔夫上台后，苏联在1990年10月通过了《信仰自由和宗教组织法》和《宗教自由法》，放开对东正教的禁令，一些教堂陆续得到修缮和重建。1991年苏联解体，彻底改变了东正教的命运。也正是从这时开始，国内外两个对立的教会开始进行接触，表达了重归于好的愿望。

　　但因为在许多问题上仍然存有深刻分歧，两个教派的统一之路走得相当艰难。但最重要的是，双方能搁置这些历史的纷争，最终握手言和。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俄罗斯人终于可以用相对平和的心态去看待那段动荡起伏的历史，让俄罗斯社会走上和解的轨道。

　　“俄罗斯社会中深重的政治分歧导致了教会的分裂。结束教会的分裂状况，对于弥合社会的分歧是重要的一步。”在参加耶稣救世主大教堂的典礼时，俄罗斯总统普京这样说。

　　重塑俄罗斯价值观

　　俄罗斯的历史、文化和传统等方方面面，无一不是建立在东正教深厚的根基之上。即使是在苏联时期，尽管宗教受到遏制，但民间的一些宗教活动仍然在有限范围内得以进行，如给新生儿实施洗礼，等等。东正教的血脉根基并没有完全被清除。因而，当苏联解体时，俄罗斯人的宗教情结一下子被突然唤醒，人们开始去审视俄罗斯传统和文化的根源所在。而巨大的社会转变带来的心理震憾，加上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社会陷入的动荡与困境，让更多的人涌向教堂，寻找一种安慰与寄托。

　　当东正教的精神重归俄罗斯，它更像是一种传统价值观的回归，而不是一种宗教的复兴。民意调查显示，80％以上的受访者认为自己是东正教徒，但只有很少人定期去教堂做礼拜。人们更多的是把东正教视为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化传统。

　　俄罗斯《真理报》英文版今年3月28日发表文章指出，社会的巨大动荡给俄罗斯带来了民众心理创伤和贫富分化等社会问题，在这个过程中，俄罗斯人变得比以前“愤世嫉俗”和“自私自利”了，俄罗斯人过去最看重的道德品质如“诚实”、“慈爱”和“无私”等，都有滑落的趋势。

　　正因如此，人们希望能借助东正教的力量，完成俄罗斯民族的“自我救赎”。

　　“俄罗斯的文明与东正教息息相关。发扬东正教的精神，就等于保护俄罗斯文明、传统价值观和生活习俗。”俄罗斯社会科学院社会学者伊莲娜对记者说。

　　如今，在俄罗斯城市和农村大大小小的教堂中，并没有苏联刚解体时媒体所报道的“门庭若市”、“人头攒动”的场面。许多教堂还只是博物馆、陈列室，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向游客收取门票。但是，记者发现，许许多多的俄罗斯人颈上挂着十字架，他们在经过教堂的时候，通常会放慢脚步，以东正教教徒特有的方式，三指并拢，在胸口前划下十字。

　　保持俄罗斯的独特性

　　“红”“白”两派的统一，不仅是理念和精神上的合二归一，他们各自的信众也集结到了一个教会的旗帜之下。当前，俄罗斯国内有超过1亿人口信奉东正教。而海外俄罗斯教会旗下的信众约有4800万。毫无疑问，教会的统一，有助于俄罗斯民族的团结和凝聚力的增强——这也是普京政府当前在努力重塑俄罗斯大国地位过程中所孜孜以求的。

　　事实上，为推动两个教派的统一，普京功不可没。在双方谈判最困难的时候，普京借出访的机会会见海外东正教教会领袖，表达促进教会统一的愿望。

　　在《圣餐礼权威法案》签署仪式上，东正教全俄大牧首阿列克谢二世向普京颁发了“三位一体”宗教纪念章，表彰普京为教会统一作出的贡献：“在你身上，人们看到了一个为国家倾尽全力的人。经过多年的备受压制，这一点对于他们尤其重要。”

　　事实上，普京政府将东正教精神的复兴视为俄罗斯民族精神的复兴，并强调东正教在维护俄罗斯民族文化传统的独特性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2006年举行的世界俄罗斯同胞代表大会上说：“俄罗斯必须在国际政治中保持独立，这与俄罗斯国家和宗教的独特性是相辅相成的。”

　　对本民族“独特的”文化传统强烈的自豪感，使不少俄罗斯人在心理上排斥西方的文化与价值观。“西方一直想利用他们的宗教向俄罗斯推行他们的民主模式和政策，这是俄罗斯所不能接受的。我们有自己独特的宗教和文化传统，我们有不同于西方的价值观。因此，俄罗斯要建立的是具有俄罗斯特色的民主。”俄罗斯契科夫基金会主席科宁这样对记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