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无愧于时代的本土律师事务所(图)

　　创造无愧于时代的本土律师事务所

　　———访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管理委员会主任王俊峰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管理委员会主任王俊峰

　　“和任何一个时候相比，都不能不说我们是极为幸运的一代”

　　在13万从业的律师队伍中，从事国际或高端法律服务的人员不足3%，无法满足和面对国家法制的发展，市场的需求

　　“我希望有更多的金杜或比金杜更大更好的中国律师事务所出现，那样才能对我们目前的社会发挥更大的影响和作用，才能为国家和民族的发展进步做出更大的贡献”

　　文/本报记者 陈虹伟 图/本报记者 罗荣

　　这是一个年收入近8亿元的律师事务所，有140多位合伙人，超过1100名律师和雇员在这里工作。这家律师事务所在国内有10家分支机构，在美国纽约、旧金山，日本东京，以及香港地区设立了分所。它曾多次被国际知名法学杂志评选为中国排名最高的律师事务所，说它是中国最大的律师所毫不为过。从2002年起，这家律师事务所被奥组委聘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唯一的中国法律顾问。这就是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

　　创造了如此令人瞩目的业绩，但无论在业内还是业外，金杜所却一直保持淡定和低调的姿态，很少在媒体上宣传或露面，竟颇有些神秘的色彩。

　　2007年8月7日，本报记者走进了金杜律师事务所位于北京CBD财富中心的办公室，采访了目前中国最大律师所的“掌门人”———王俊峰律师。

　　“运气好”的另类海归

　　全国青联常委、团中央留学人员联谊会副会长，王俊峰身兼多职，干练平和。今年五月，他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完成了法学博士(JSD)的毕业答辩，归来不久。与许多海归不同，王俊峰是先在国内创业，期间不停地出去、归来，出去、归来……用他自己的话说，算是另类海归吧。

　　1980年代初，王俊峰考入吉林大学法学院。那时，法律系里面最热的专业是国际法。由于刚刚对外开放，同学们都对带“国际”领域的事情和机会比较感兴趣。他虽然不是国际法班的，但经常喜欢去那里听课，留学是那时的一个梦。很自然，研究生毕业以后他选择来到了带有“国际”字头的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简称“贸促会”)，在法律部工作。

　　在贸促会一干就是七年。王俊峰说，正是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受到了特殊的历练，使自己对国情、社情、人情和政情有了深刻的了解和认识。

　　人生就如陌生的旅途，常常是经遇并非愿想。从小到大，王俊峰从没有想过长大后会做律师这行。学生时代的王俊峰，更喜欢文学和艺术。当记者问起他对他和他的律师事务所取得这么辉煌的成绩有何感想时，他平静地说，“运气好！”认为是靠集体和大家共同的理想和奉献，跟着好时代忙忙碌碌地走过来，一切很正常。

　　在贸促会法律部工作的时候，作为最早接触国际法律服务工作的专业人员，他经常会有机会和国际上一些大型律师事务所打交道，包括与那些来自香港和台湾地区的同行。那时，国内律师业刚刚恢复，与国际同行差距巨大。看着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律师趾高气扬，甚至包括那些在外国律师事务所打工的中国人，也在国人面前充满优越感的样子，让这个东北汉子的心里异常地不服气！他说，这种被蔑视的感觉，对年轻人有一种特殊的刺激，并在他心底激起一股创业和必须要改变这种状况的冲动。

　　恰逢1993年司法部推动律师行业深化改革的进程，出于为中国律师事业争光争气的创业激情，这一年，王俊峰带着贸促会的几名同事和另外两名同学一起辞职下“海”，创建了金杜律师事务所。创业伊始，他和合伙人们就暗下了决心：金杜就是要瞄准国际法律服务方向，和国际同行开始直接的竞争。

　　为实现知己知彼，创业一年多，1994年年底到1995初的几个月，王俊峰来到了欧洲。他先在荷兰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作访问律师，而后，分别走访了法国、英国、德国和意大利等国家，与当地同行进行了广泛的学习与交流。1998年他到英国剑桥大学作访问学者。“在剑桥那段一个人独处的宁静时光，至今令我无限向往———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每天从早到晚都是在教室和图书馆，最奢侈的记忆是观赏了一场在校园内举办的纪念莎士比亚的音乐会、仅有一对情侣演奏家的音乐会，那首"绿袖子"直到现在还经常萦绕于脑际”，王俊峰深情地说。1999年，王俊峰来到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正式开始了留学生涯。在这期间，他持续从事法律服务工作，创建了金杜美国分所———第一家由中国律师事务所在美国硅谷设立的分所。同时，他主持金杜的管理工作，经常往来于国内国外。他说，自己就是在这样一个来来回回的过程中实现了留学梦。

　　创建国内第一大律师事务所

　　年收入近8亿元的业绩，简直可以说是天文数字！那么，金杜到底是如何创造这个奇迹的？在采访过程中，这是记者最为关心的问题。“和任何一个时候相比，都不能不说我们是极为幸运的一代”，王俊峰自豪地告诉记者。在过去10年的时间里，我们的国家和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得到了惊人的发展，实现了飞跃式的进步！律师行业也是如此，金杜所从最初的三五个人，发展到今天的千人大所，连续多年被国内外的相关机构评为最佳中国律师事务所。

　　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发展空间和众多商机使他们变成了幸运儿。王俊峰告诉记者，毕竟我们是土生土长的专业团队，出于对国家政策法律的准确理解和把握，我们能够提供比外国人更加行之有效的法律建议和规划方案。靠专业精神和强大的责任心，他们法律服务产品的优势逐渐被市场与客户认知和肯定，事务所获得了很快的发展。

　　今天，他们的业务网络遍布全球，国际交流与合作不断扩大，和国内的许多同行一起，已经从容地进入了国际法律服务行业，成为其中的一只不可或缺的力量。

　　特别需要提到的是，从2002年起，经过认真和严格的筛选，金杜被奥组委聘为2008年奥运会的唯一中国法律顾问，他们全程参加了各项与奥运会相关的法律事务，得到了国家奥组委和国际奥委会法律部的肯定和好评。

　　截至2006年，金杜作为项目律师，直接参与了包括中国人民保险公司、中国人寿保险公司、中国平安保险公司、中国石油、山西大同煤矿、兖州煤矿、神华集团、中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交通银行、招商银行、中信实业银行、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等超过300多家超大型国营企业、知名民营企业的重组和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境内外公开上市的工作；在知识产权保护领域、在国际仲裁与诉讼、国际资本引进与投资领域等方面均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到去年年底，金杜律师(含140多名合伙人)已达600名，全所员工总数突破1100人，在规模上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内第一大律师事务所，人才济济，其中更是包括有大量的杰出专业人士和海归精英。

　　很多人(包括国外同行)都对金杜如此的快速发展感到奇怪，甚至是不可思议，认为没有一个国家的律师事务所能在13年的时间里发展到这样的规模。王俊峰告诉记者：如果你亲身参与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如果你看到了中国整个社会在过去10多年里的飞跃进步，就会发现金杜的发展其实很正常。

　　在中国的律师事务所中，金杜的体制是绝无仅有的。金杜创造了团结合作、追求卓越、精诚奉献的合伙文化，加上强烈的社会和专业责任心，使他们的事业不断获得发展和加强。

　　在业务工作过程中，他们特别强调团队的力量。王俊峰认为，团队的真正意义在于实现分工，而只有分工才令合伙和团队本身具有意义。随着社会与科技的发展，法律划分的越来越细，法律服务的专业性越来越强，专业化成度越来越高，客观上要求我们这个队伍中的每个人都能“术业有专攻”，切实提高专业素质、水平和力量，这样才能具有竞争力，才能在市场上赢得空间和机会。

　　早就听说，金杜汇集了大批高素质的人才。谈到这个话题，王俊峰说，律师所最大的财富是人才。多年来，他们一直坚持从国内外著名的法学院校招聘人才。在近150个合伙人的队伍中，绝大部分有在海外工作的经历。金杜还有一个非常独特的专业优势，用王俊峰的话说，是“我们还有好多科学家”，因为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要求具备各类理工科，化学、电子、机械，建筑等领域的复合型专业人才。

　　在采访当中，王俊峰多次强调人才的超重要性。金杜从最初的三五个合伙人，发展到目前的近150名合伙人，中间只有十几人离开。他认为，事务所要有使用人才的技巧，留住人才的机制。任何人才都需要存在于一个“快乐的集体”里。

　　追赶国际法律服务市场

　　在采访当中，王俊峰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全球每年律师行业的总收入大约在1万亿美元左右，其中仅美国就超过了这一总数的20%(2000多亿美元)，英国差不多是占16%-18%，单这两个国家的律师收入就占了近40%的份额，他们在这一领域的成熟与发达可见一斑，说“触目惊心”也不为过。放眼未来，中国的法律服务市场有着不可限量的发展前景。可在眼下，这么大的市场，这么大的行业，整个中国律师行业目前每年能达到的收入是多少呢？估算了一下，大概能有200亿元人民币？仅仅20多亿美元，不足美国同业的1%。看来人家有点优越感是有道理的。目前，发达国家的律师与其人口的平均比为6名律师/万人，美国为3.5名律师/千人，而中国仅为0.7名律师/万人。

　　“我希望有更多的金杜或比金杜更大更好的中国律师事务所出现，那样才能对我们目前的社会发挥更大的影响和作用，才能为国家和民族的发展进步做出更大的贡献。”面对中国律师的现状，王俊峰似乎有许多感慨，他强调行业的发展进步是每一个律师的责任。

　　作为这个行业中的领跑者之一，他有着清醒而又独特的忧患意识。他说，随着全球化的脚步，中国企业走出国门的浪潮已经来临，然而在这方面，中国整个律师行业显然还没有应对方案，没有做好准备。在这个方面，外国同行早已来到了我们自己的家门，在我们自己的家门口开始了地盘争夺和势力划分，而中国律师的整体似乎毫无意识更无力参与其中，令人引起无数历史上的联想。目前，在13万从业的律师队伍中，从事国际或高端法律服务的人员不足3%，无法满足和面对国家法制的发展，市场的需求。

　　在这个领域，绝大多数本应属于中国律师的专业服务却都被外国律师堂而皇之的拿走了，而这其中不乏涉及众多我国企业各方面的商业和技术秘密，更包括长远的企业发展战略。“国外法律服务的输出，从一定意义上讲，就是变相的经济侵略。”他说，我们的行业整体上意识不足，也许我们做了一部分，但远远不够。他呼吁，行业本身要发出声音。

　　采访接近尾声，王俊峰的结束语掷地有声：“人要有理想，金杜律师事务所走到今天也是因为我们有理想，那就是要创建一个对得起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自己的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