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区用毒药灭鼠可能引发新的生态灾难
南方都市报7月13日报道 洞庭湖鼠灾在“毒药攻势”下暂时告一段落,但由此引发的潜在危机仍未消除。本报记者在灾区发现,大量携带毒药的鼠尸并未按规定掩埋,有的遗留在田间地头,有的被抛进洞庭湖,残留的毒药可能流散到更广阔的地区。
鼠灾的出现也非偶然,失衡的生态和匮乏的防灾设施,都是这次灾害大规模爆发的原因。多年以来,鼠患和洪水就像两个难以治愈的毒瘤,严重制约着洞庭湖畔一些村庄的发展。
一只灰猫跃过沟渠,躲到石块背后,所有老鼠都是死的。探照灯下,这条1米高的斜坡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已经溃烂的鼠尸,晚风吹过北洲子11公里长堤,带来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6月下旬,湖南境内的岳阳县、沅江市等22个县市区受到鼠患威胁。在南洞庭湖畔的大通湖区,一场人鼠大战硝烟散去。7月11日,湖南省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称,从6月21日-24日,仅大通湖区共捕杀90多吨老鼠,约225万只。栖息在洞庭湖区400多万亩湖洲中的约20亿只东方田鼠,丢下遍地尸体后,退到芦苇丛和滩地洞中。
之后,汛期来临,城陵矶水位昨日上涨到26米,洞庭湖进入雨季。在防护墙、乡间小路、房前屋后,雨水顺着随处可见的携带大量病菌的鼠尸以及残存的毒饵,流入沟渠和田间;一些被掩埋的鼠尸也被冲了出来,空气中飘荡着阵阵腐臭。
“只有四分之一的老鼠被掩埋,无论汛期或是大热天,残留的鼠尸都是大问题,”鼠灾最严重的岳阳县鹿角镇滨湖村村支书徐红兵担忧说。但村民们并不在意这些,趁着雨水丰盈,正是插秧时节。在洞庭湖区尚未建立起来的灾后防疫体系中,隐藏着新的灾难。
人鼠大战
在鼠药的威力下,田鼠兵团溃败下来
两年无洪灾,洞庭湖已经持续了9个月干旱,成片裸露的湖洲和芦苇丛给体长120-160mm的东方田鼠营造了绝佳的繁殖环境。
及至数十万的老鼠爬上岸时,早先发现这一情景的农民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争先恐后从湖洲漫过。
据中科院亚热带农业生态研究所和湖南省植保植检站今年2至6月的调查显示,洞庭湖舵杆洲东方田鼠平均捕获率逐月从17.8%飙升到68.8%,其中6月份较去年同期高56%。专家们还发现,湘江流域长沙段江心洲鼠密度达53.53%;除东方田鼠外,黑线姬鼠、褐家鼠、黄毛鼠也在猛增。
徐红兵赶到团鱼坝湖洲是在6月21日。此时,受长江上游泄洪影响,洞庭湖水位迅速上涨,用于防鼠的薄膜已经淹没在湖水三丈以外,露出尖尖的竹竿。
“老鼠所到之处,庄稼全无,很快便啃个精光。”滨湖村9组村民陶家种了500株甘蔗,一溜烟后,全被剥皮,剩下一地残渣。在这个村子,320亩早稻,600亩花生地,200多亩红薯地全被老鼠啃毁,就连橘树幼苗,接近根部的树皮也被老鼠啃掉。
黑乎乎的小东西,被身后洪水驱赶,沿着湖堤不顾一切汹涌而来,这种情景只有在11年前见过。徐红兵带领400多名村民赶来加入战斗。“一棍子抽下去,最多可以打死七八只。”但又有数十只扑上来。所有人都挥舞着棍棒,打到筋疲力尽。对于东方田鼠兵团而言,这种抵抗显然有限,这是一片毫无防御的开阔地,很快它们爬上湖洲,占领草地丛林,入侵村庄的房前屋后。村民们几乎想到了所有可行的办法:棍棒、渔网塑料薄膜、设陷阱、放捕鼠夹、火攻。
夜幕降临,新一轮的更猛烈的进攻开始了。火攻明显起了功效,在夜幕中游荡的老鼠,被大火烧烤发出臭味,四处逃散。“千万不能用手去抓老鼠,”村支书徐红兵的一再叮嘱,被村民们抛置脑后,有人用编织袋抓老鼠,不到10分钟,便装满了一袋子。当地电视台拍摄的这一镜头,在此后多次重复播放。
第二天,鹿角镇投放了大量的猫狗,面对来势汹汹的老鼠,天敌们很快便败阵下来。
大量的毒药是在鼠患的第三天,6月23日撒下的。灭鼠药撒在了田埂上,村民何建军说:“每隔一米就放一小把毒饵。”在短短20天内,滨湖村已撒下6000斤搅拌了毒药的大米,“这仅仅是村里组织的,还不包括村民自己撒的”。
徐红兵说,村里花费了18000元购进6000斤大米和20斤“敌鼠钠盐”、300斤“鼠克星”,大米搅拌鼠药放置在田地间,“最多的一天撒了3500斤,都是用车运”。
而在鼠患同样严重的益阳大通湖区,从6月20日开始,到6月28日止,该地区各镇向外堤紧急投放灭鼠毒饵3万多斤(稻谷、米),到26日共灭鼠90多吨,其中药物毒杀40多吨。
在鼠药的威力下,田鼠兵团溃败下来,人鼠大战至此进入尾声。村民们收集的鼠尸,被政府要求掩埋起来,徐红兵对此并不乐观,他估计,“只有四分之一的老鼠被掩埋。”更多的是死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被雨水冲入甚至人为抛进湖水、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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