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圣女公墓感怀

　　《黑龙江日报》记者 曲静

　　初到莫斯科，中国青年报驻俄罗斯记者关健斌就向我们推荐新圣女公墓。对墓地，我有一种天生的恐惧。但关健斌介绍，这是莫斯科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许多对俄罗斯历史发展进程起过推动作用的名人都长眠于此，刚刚去世的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也在此安葬。这不禁提起了我们的兴趣。

　　走进绿树掩映中的新圣女公墓，立即改变了我对墓地的固有印象。这哪里是公墓，分明是一座美丽的公园，到处是鲜花，到处是雕塑，不见阴森鬼气，感受到的只有宁静与肃穆。托尔斯泰、普希金、果戈理、契诃夫、奥斯特洛夫斯基、马雅可夫斯基……一个个曾点亮俄罗斯历史的名人在眼前闪过。

　　墓碑的形式各异，材料也不同，有大理石、花岗岩、水泥的，也有青铜、铸铁、不锈钢的。在用心与众多名人“交流”的同时，你会惊异地发现，那些形状各异、质地色彩不同的墓碑雕塑，与墓主的灵魂和人格魅力有机结合，产生了巨大的艺术感染力。这里，不是死亡的空间，而是艺术的空间。可以说，每座墓碑都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都有着别样的风格和内涵，充满着智慧的灵光。

　　众多元帅、将军的墓前竖立着他们的塑像，一个个佩戴着肩章、奖章，披着绶带，依旧威风凛凛；那些科学家、发明家的墓碑则是他们生前的研究发明成果，或是一架飞机，或是一个公式；艺术家的墓碑别具匠心，一块硕大洁白的大理石墓碑，生动展现了芭蕾舞大师在《天鹅湖》中的优美舞姿；苏联外科医生巴库列夫的墓碑造型别致，双手托起象征生命的红心，人们用这种方式来纪念这位挽救了无数生命的英雄。

　　除了叶利钦，前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也埋葬于此。众所周知，莫斯科的克林姆林宫红墙外是苏联时期的国家公墓。但出人意料的是，赫鲁晓夫去世后，他的遗体没有按照惯例安葬在克林姆林宫红墙之下。原来，赫鲁晓夫生前就说过他不愿和斯大林埋葬在一起，而发动政变使赫鲁晓夫下台的勃列日涅夫也不同意在红场上为赫鲁晓夫建立墓碑。于是，赫鲁晓夫被安葬到新圣女公墓，远离红场和他的前任们。

　　赫鲁晓夫的头像从黑白几何体的中间探出，倾听着后人对自己的评价。新圣女公墓里埋葬的政治家并不多，它并未因安葬赫鲁晓夫而变得更加显赫，而赫鲁晓夫则应该为葬在这里感到荣耀。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座黄种人的墓碑，在这些高鼻深目的俄罗斯人中显得很特别。走近一看，这应该是一个很典型的中国人。听导游介绍，这是王明墓。虽然正值春意盎然，但与其他鲜花环绕的墓地相比，这里显得有些萧瑟。想必前来凭吊的俄罗斯人，早已不了解这个东方人因何埋葬于此。

　　在墓地参观，不时能碰到悠闲地在长椅上休憩的俄罗斯人。听导游介绍，每天都会有大批的莫斯科市民来到这里凭吊，放松心灵。在俄罗斯人的心中，新圣女公墓不是告别生命的地方，而是重新解读生命、净化灵魂的圣堂。

　　走出新圣女公墓，我一直在思忖一个问题，为什么俄罗斯人没有把公墓弄得阴气森森？这大约就是文化的差异了。听陪同的翻译讲，俄罗斯普通人的墓地，虽然规模小些，但也弄得很漂亮，总之让人感到很亲切，不可怕。这根源，我后来在参观一座教堂时得到了答案。那座教堂的大厅里就安放许多本地很有名的神父的灵柩，据说很多教堂都是如此。也就是当活着的人对上帝作礼拜时，其实与死去的人也共处一堂。

　　正是宗教把死亡变得不可怕，死人与活人可以和睦相处，亲切如旧，这也形成了俄罗斯特有的墓园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