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近观祭孔
文／曾年
原载《mangzine·精英》（广州）2007年第9期
“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孔德成先生住在台北市郊的一栋普通楼房里。
法国记者问：“你对蒋介石的印象如何？”“他是我的长官，我不能说他的坏话。日本人来的时候，他把我带去了四川，后来又带到南京，最后把我带到了台湾。”老先生这样回答。接着孔老先生说到历史上曾经离开曲阜家乡的三位嫡传，第一位是在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孔子的第八世嫡孙；第二位是随北宋皇帝南迁的第四十八世嫡孙。
我们知道孔老先生曾经两任“考试院长”之要职，在诸多学科上颇有建树。我们有点不解的是孔老先生说现在每周依然在台湾大学开两门课程。
下得楼来，向门房打听老先生的起居，果然有每周两次出门、前往台大授课的说法。
祭孔日是每年的9月28日。这天我们早早地赶往台北北郊的孔庙。警察检查了我们的请柬之后，将我们放了进去。
孔子家祭自凌晨4点半开始。今年的家祭由孔德成的长孙孔垂长主持。孔庙的人员介绍，孔垂长此次是第二次来孔庙主持家祭，第一次乃为数年之前，因为记者穷追不舍，问其家事，搞得他很尴尬，一气之下几年不曾再来孔庙。孔家之家教乃以谦虚为本，我们也十分地小心，生怕也让他反感。祭孔礼仪源自何时，笔者不曾有考，总之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时，想必已经有礼仪的规定了。
家祭结束，天已经大亮，接着公祭开始。我们的这位法国大记者曾经申请采访公祭的主持人马英九先生，可是得到的答复是：倒扁期间，自己不便接受记者的访问。他在仪礼的间隙，直接闯进休息室，以英语与马先生谈起，第一句是：“我来自法国，只关心祭孔，不谈当地政治。”马先生竟使用法语答道：“欢迎前来。”
接着马先生说到台北孔庙的重要性。“因为我们这里是国际祭孔的中心，按照传统，我们在祭孔时有66位舞蹈者，在曲阜，也仅有64位。”由此可见孔子嫡传之重要性了。2006年有来自曲阜的代表团参加台北孔庙的公祭，他们向马先生赠送了一幅孔子画像和一只酒樽。公祭最后是大家排队领取所谓的“智慧饼”，由马先生向大家分发。笔者也得到了一包，原来是一块做成了猪的形状的发糕，在祭奠之后被切成小块，分发下去，正好我们没有吃早饭，以其充饥也还是不错。
几天后我们请了他们的嫡传四代人去台北忠孝路上的一家法国餐厅吃饭，孔德成的长子孔维益在1989年因病去世，长媳于曰洁女士、长孙孔垂长携夫人吴硕因以及生于2006年1月1日的曾孙孔佑仁都参加了。孔垂长现在经商，席间聊起孔学，他表示有点遥远了，但是家族的火炬还是会世代相传的。说到自己的孩子，他表示12岁时便可以领其入孔庙熟悉仪礼。
POINT DE VVE 杂志是一本专以介绍欧洲王室贵族为主要办刊方向的周刊。他们认为孔子家族是全世界最古老的家族，世代袭封，不受朝代更替影响，为举世所罕见。我们希望可以将其一家几代嫡传请去孔庙来一张合影，想尽了种种的方法，可是老先生皆没有同意。
郎毓文小姐人缘广大，拉着我们去看了前“总统”严家淦的儿子两次，因为严先生也是孔老先生的熟人，可是大家皆说不好启口，因为孔老先生是不听别人指挥的，一旦说出来，孔老先生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呢？又有人推荐我们去看秦孝仪，说秦孝公是有面子的。我真的还给秦老先生的秘书打了电话，不巧秦老先生不在台北，否则不知道到底是秦老先生不听别人的指挥，还是孔老先生不听别人的指挥了。也可惜，笔者不曾一领秦老先生的风采，他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人了，他曾担任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多年，且是两蒋身边的“文胆”，笔者写此文时惊闻老先生已在近日作古。
最后，我自己直闯台大孔老先生的教室，又是献花，又是送照片，当然，孔老先生更是不听我的指挥的。我还是规规矩矩地听完了三堂孔老先生的课，听课的学生除去台湾本地的之外，还有来自香港和北京大学的学生。与其中数位聊起，皆已经听孔老先生多年的课程了。这样， 我虽然不能算是七十二门徒，也应该算是三千弟子中的一员了。在笔者离开台湾之后，听郎小姐转来了孔老先生的意见，还是那句话：“我不听别人的指挥。”
一个多月之后，法国的POINT DE VVE 杂志以10个页码刊出了“和世界上最古老的家族会面”的文章，他们的题头是这样写的：“2557年前，这个哲学的创始人树立了中国人的不朽精神。一代一代大成至圣的子孙以一样的仪礼传承了一个精神的权力。”我们的这位大记者在文章结束时说：“后来的皇帝都要借助圣人，他们并没有发明更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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