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28日下午2时，四川射洪县汽车站内的一辆客车里，司乘人员在打扫卫生时，打开了一个无人认领的黑色密码旅行箱，赫然发现箱内竟装有一具女尸躯干……
通过排查，警方将此案与8年前一桩悬而未破的杀人碎尸案联系到了一起。
而这两个冤死的魂灵生前都与当地一个政府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风流才子”三次结婚 今年52岁的李茂树是射洪县人，他是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村里的第一届中专生。毕业后李茂树进了安县水利局工作。因为工作认真，又写得一手好文章，不久他就调到安县县委政研室负责宣传工作。闲暇之余，他常常在当地报刊发表一些风花雪月的诗歌随笔，是安县有些名气的才子。因为生活和工作环境的改变，1982年，他和同样来自农村的妻子离了婚。
1984年，李茂树再婚了，她的第二任妻子是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也是他的崇拜者之一。婚后第二年，他有了女儿小娜。平静的日子一晃就是10年。1995年冬季的一天，正在原安县报社任编辑记者的李茂树到安县黄土镇采访。傍晚，他在镇干部的陪同下去一家餐厅吃饭，餐厅门前迎宾的是一个面容秀丽的紫衣女子，看着那女子凸凹有致的身材，李茂树不免动了心思，主动向酒店老板打听她，老板便让紫衣女子进包间去陪席敬酒……
这个紫衣女子是时年32岁的刘容，也是安县人，一年前和丈夫离异了，年幼的女儿判给了丈夫。席间，刘容频频给李茂树敬酒，哄得李茂树满心欢喜。这之后，李茂树便经常借机到黄土镇和刘容相会，两人很快粘在了一起，还在黄土镇上租房同居。
1996年8月，在刘容的一再要求下，李茂树向妻子提出了离婚。妻子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闹到李茂树的单位，希望领导能出面协调。因为婚姻毕竟是个人的私事，领导在劝了李茂树几次后也不好继续插手了。
婚还没离，妻子的哭闹已经弄得满城风雨，李茂树心烦意乱，这边刘容也以身份被暴露为由催促他尽快了断和妻子的关系。最终，李茂树以党籍被开除为代价，结束了他的第二段婚姻，此时已经在当地一所寄宿中学就读的女儿仍归他抚养。1997年12月28日，李茂树与刘容结婚了。
再婚不和一怒杀妻 然而，这段从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婚姻并不如李茂树所想的那般幸福和谐。刘容想到自己是情人转正，因而对婚姻缺乏起码的安全感。李茂树因为经常要下乡检查工作，几乎天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几天回不了家。刘容担心李茂树会重蹈覆辙，再结识新的女人，便经常翻查丈夫的包，偷看丈夫的短信。这些，都让李茂树反感，两人在新婚初期就时常争吵。李茂树连连感叹:“为了和你结婚，我断送了政治前程，女儿和我也不亲，我付出了这么多，你还要怀疑我?”李茂树对这场婚姻失去了耐心，经常在办公室里写东西写到深夜才回家。
李茂树逃避不理的冷漠态度，让刘容更加难以忍受。一天晚上，夫妻俩吵完架后，李茂树摔门而出。当天深夜，李茂树悄悄回到家后，满腹怨气的刘容黑着脸拉着他又打又闹，一直折腾到半夜。
第二天，刘容向李茂树提出分手，并索要5万元分手费。李茂树很干脆地同意离婚，但说自己拿不出5万元来。刘容不依:“这房的装修和家电之类的，我都出了钱的，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找你的领导，告你乱搞男女关系。我就是要把你的名声搞臭，让你丢掉工作!”此时的李茂树已调到县工商联工作，前途一片光明。他原以为刘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事后她真的跑到单位向领导告状，还到组织部、县妇联去反映情况，说李茂树没有家庭责任感，经常在外面玩女人。领导再次找李茂树谈了几次话。
为了不让再次离婚成为别人的笑柄，李茂树只得低声下气地求刘容不要再闹了，还在1999年元旦买了礼物陪刘容回了趟娘家。然而刘容仍然执意要离婚，并逼他拿出5万元，否则会继续闹下去。看到温柔漂亮的刘容已经变成了不可理喻的泼妇，李茂树心中堆积的恨如同沉睡的火山，一触即发。
1999年1月3日，李茂树去镇上的五金店买了一把一尺来长的斧头，到农资店买了1斤多塑料薄膜和一捆晾衣绳。当晚，一直犹豫着不敢下手的李茂树又和刘容因为小事发生了争执，刘容又是一番破口大骂，还说如果李茂树不答应拿5万元分手费，她第二天又要到李茂树的上级领导那里告状，骂完后回到卧室一头倒下睡着了。
此时的李茂树已经气红了双眼，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他一夜未眠，直到东方发白，他终于拿起了斧头，用力砍向了熟睡中的刘容的脖子，随后，用床上的衣服紧紧捂住了刘容的头颈部。过了一会，刘容不再动弹。李茂树一时呆住了，惊恐地坐在床头，茫然失措。天就要亮了，李茂树怕放假回来的女儿醒来后发现，就将尸体拖到装修好的封闭阳台上，将通往阳台的卧室房间上了锁，然后换掉血衣，叫醒了女儿小娜。
4日上午，李茂树若无其事地参加了单位组织的年终工作考评，然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单位请了两天假。5日，李茂树在家里把刘容的尸体肢解成几部分，分装在三个塑料口袋里，丢弃到三个不同的地方。
噩梦缠绕岂能心安? 抛尸后的李茂树一直惶恐不安，担心事情暴露。刘容的尸体果然很快就被发现了，但是，公安机关却一直未能获取死者身份的相关信息。
看到公安部门并没有找上他，李茂树松了口气，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刘容的娘家人。他给刘家打电话，说刘容和他吵架，赌气跑到西安打工了。刘容的家人听信了李茂树的谎言，就没有报案。
2000年夏天，李茂树向安县人民法院递交了申请与刘容离婚的诉状，给外人留下刘容自己走失的假相。因为当地人口流动大，外出务工人员一去多年无音讯的事也很多。法院受理后，于2001年2月23日下了判决书，准许李茂树与刘容离婚，李茂树的住房及财产归李茂树所有。刘家人心中虽有疑虑，尤其是刘母一直怀疑女儿是被李茂树害了，可又没有证据，只好作罢。
就这样，李茂树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周围的一些热心人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但杀妻的李茂树成天惶恐不安，而且刘家一直盯住他不放，他怎敢再次涉足感情。他时常对那些热心人表白:“我和刘容的感情很好啊，始终忘不了她，等她回来了，我会和她复婚的。”然而，每到夜深人静时，李茂树就变得精神恍惚，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他眼前晃动的都是刘容狰狞的面容。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变得憔悴消瘦、无精打采。
为了排解内心的焦虑，李茂树每天拼命工作、埋头写稿，很快被提拔为县工商联的秘书长。后来又被任命为工商联副会长，成为副科级干部，还获得了“县优秀公务员”“新闻优秀通讯员”等多种荣誉称号。
接踵而至的荣誉让李茂树有些得意忘形了，时间眨眼过去了4年，一切都风平浪静相安无事，李茂树的仕途越走越顺，渐渐消除了戒备心理，他开始有意识地忘掉染血的罪孽，准备重新开始生活。此时，女儿已经进入内江一所大学就读，形单影只的他备感寂寞。
2004年初，李茂树意外遇到了几年未曾谋面的朋友、时年45岁的离异女人陈小芬。二人互生好感，便确立了恋爱关系。2004年5月，李茂树花7.5万元在绵阳城里买了一套二手房。9月，李茂树把安县的房子以2.4万元的价格卖掉，随后，李茂树在单位办理离岗手续，定居绵阳。
当年秋天，陈小芬来到绵阳与李茂树同居。开始的一段时间，两人过得还比较甜蜜。然而时间久了，矛盾还是发生了，陈小芬经常提出结婚要求。可对婚姻恐惧的李茂树总是找借口推托，他认定再婚的家庭难言幸福，何况自己身负命案，最好的隐藏方式还是独自一人生活。于是他借口性格不合，开始和陈小芬疏远了。
没想到陈小芬已从心里认定了李茂树就是后半辈子与自己相依靠的人，虽然此后李茂树没给过她一分钱，她为了维持每天的生活，白天到一户人家做钟点工，晚上回到李茂树的家忙前忙后地操持家务。
见陈小芬如此痴心，对自己死心塌地，李茂树的态度软下来，他不再叫嚷着要赶陈小芬走，他甚至侥幸地认为以陈小芬对他的深情，即使有一天陈小芬洞悉了他杀人的真相也不会出卖他。就这样，他们又和好同居了。
8年冤魂 终将含笑九泉 2006年12月26日，陈小芬提议补过一个圣诞节，李茂树跑到街上买回一些卤菜酒肉，两个人喝完一瓶白酒后已是晚上10点了。酒足饭饱后，有些醉意的陈小芬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李茂树则在一旁看正在直播的小品大赛，有几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吵醒了迷迷瞪瞪的陈小芬，陈小芬不悦地站起来，上前关掉了电视，嚷着让李茂树和她一起去睡觉。李茂树正看在兴头上，就生气地说不想那么早睡，又把电视打开。陈小芬被激怒了，再次上前“啪”地关掉电视，李茂树也不依，又打开电视。如此反复闹腾了几次，两人开始大声争执起来。
争执让李茂树异常气愤，陡然间，他眼前又浮现出前妻刘容的面容，他想，为何他认识的女人都爱这般大吵大闹呢?在酒精的熏染下，战火逐步升级，双方竟动手打了起来。愤怒的李茂树将陈小芬拖到卧室，摁倒在床上。陈小芬一边不停地挣扎，一边不停地破口大骂。李茂树气疯了，心想自己想尽各种办法要赶走这个女人，她却死皮赖脸地不肯走，闹得自己过得不安宁，自己早晚都会栽在这个女人身上。想着想着，他死命掐住了陈小芬的脖子。很快，陈小芬就咽气了。
这次杀人，李茂树一点都不恐慌，他以为自己仍然可以逃脱法网。第二天，他冷静地将尸体肢解，并分几处进行抛尸，就像8年前杀害刘容一样。
2006年12月28日，一辆客运汽车驶出江油市汽车南站开往射洪县。汽车停靠射洪县后，车上一个黑色密码旅行箱始终无人认领。后来，客运汽车司乘人员打开密码箱，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箱内竟装有一女性人体躯干。接到报警后，射洪警方对这起恶性杀人碎尸案非常重视，立即与绵阳警方联手，在江油市展开了积极调查。
另一方面，陈小芬被杀后，她的侄儿李刚因几天没有陈小芬的消息，就追问李茂树。李茂树便谎称陈小芬12月27日在绵阳火车客站广场上遇到熟人，后来和熟人到天津去开洗脚房了，还带走了家中的2万元钱。对此说法，李刚半信半疑。直到2007年春节，陈小芬依旧杳无音讯，李刚就跑到涪城公安分局城西派出所报了案，说:“我姨妈陈小芬平时爱和我们联系，她走哪里，都会事先给我妈打电话讲一声。再说我姨妈还在城里一家人屋里做钟点工，走时连门钥匙和自行车钥匙都没有还给雇主。”最后，李刚还告诉民警，他曾听姨妈讲过，李茂树的前任妻子刘容在8年前的元旦节后，也说是到外地打工就一直没回来过。
李刚反映的情况引起了绵阳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视，经验丰富的绵阳公安局副局长王枫立即将两起人员失踪案件联系在一起，要求尽快把两件案子综合起来，展开深入调查，尽快抓获真凶。
2007年3月30日晚上，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教导员冯惠灵率专案组民警连夜赶到安县黄土镇，找到刘容的家人，刘容70多岁的母亲悲泪长流地说:“我一直怀疑我女儿被李茂树杀了，好几次我都梦到她的冤魂飘荡在荒郊野外。”
8年前警方在火化无名女尸时保留了尸体的DNA检材，绵阳市公安局随即赶到北京找到了在当地打工的刘容的女儿。通过DNA鉴定，警方证实了8年前的那桩碎尸案的受害者正是刘容。种种迹象表明，李茂树可能是两起碎尸案的重要犯罪嫌疑人。
专案组民警一方面秘密跟踪李茂树，另一方面派人找到了陈小芬的儿子，通过DNA比对，证实那个在射洪县境内出现的躯干，正是陈小芬。
4月12日，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枫亲自指挥带队，在绵阳城临园干道上的一家打字复印店里，将正在制作寻人启事的李茂树抓获，那张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正是陈小芬。13日凌晨，在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下，李茂树开始交代犯罪经过，承认两起“杀人碎尸案”都是他所为，并详细交代了8年前以及8年后，两次杀人和抛尸的经过。随后，李茂树在绵阳公安的押解下，到他犯罪和抛尸的现场进行了指认，找到了其他部分被李茂树抛弃的陈小芬的尸骨。
至此，跨度8年的两起特大系列杀人碎尸案件成功告破。目前，犯罪嫌疑人李茂树已经被绵阳公安刑事拘留，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文中受害人均为化名)（周耘吴志林彭莉鸿文） (来源：四川法制报)
(责任编辑：黄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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