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改革的软件与硬件(图)

吴丹红

　　在软件改革上，并不是说国外引进的软件“汉化”一下就可以使用了，软件的设计是一项极具智力挑战的工作。同理，硬件的升级也不能盗版，必须更换配置，这就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微软的操作系统从ＸＰ升级到了Ｖｉｓｔａ，我曾经跃跃欲试，想把自己电脑的操作系统换成最新的，却被遗憾地告知电脑配置太低。跑Ｖｉｓｔａ要求电脑预留20Ｇ的安装空间，最好是双核心处理器和64位处理器，512Ｍ的内存，还要有独立的64Ｍ显存。软件升级了，硬件配置跟不上，真的是光有羡慕的份儿。

　　近些年如火如荼的司法改革遇到的“瓶颈”效应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司法体制这台机器的运行显现其在某种程度上需要革新，要求“升级”的呼声日隆。党的十五大提出了司法改革的目标，要求“从制度上保证司法机关依法独立公正地行使审判权和检察权”。此后，司法机关厉行改革，做了大量的工作。最高人民法院制定并组织实施了“人民法院五年改革纲要”，提出了39项具体的改革任务和措施，涉及审判管理、诉讼方式、执行体制、证据规定以及法官管理等多个方面、多个层次。这些改革措施对于加强和改进新时期的司法机关工作发挥了积极作用。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改革仍然不够深入，很多问题依然存在。于是十六大提出了“司法体制改革”的目标，这明确标志着司法体制的“硬件改革”问题浮上了水面。在我看来，司法改革的硬件包括司法机关的机构设置、职权划分和工作机制等方面。例如，审判机关与检察机关、侦查机关的微妙关系，以及与地方行政机关的牵掣，使得司法活动不能获得完全的独立。行政、立法、司法三者跟行政区划完全重合，成为司法地方化的一个根本症结。因此，有人才提出要设立“大区法院”的建议。姑且不论其观点正确与否，至少司法权的配置问题已经成为司法改革能否顺利推进的关键。随着法学教育的普及和司法统一考试的开展，我国已经培养了大量的法律人才，人们的法制观念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但同时，很多地方司法机关也存在根本吸引不了法学院毕业生的窘境。经济因素是一个方面的原因，司法体制运行的某些不合理状况也让很多优秀的法律人望而却步。

　　网络技术加速了信息的交流，但也加快了病毒的传播。病毒总是伪装成“看上去很美”的软件，引诱人去点击运行，然后感染系统。司法腐败就是这样一种致命的病毒，在金钱、权力和巨大利益面前，一些司法人员落马，导致民众对司法的不信任感。为此，最高司法机关曾经三令五申，要求司法人员防微杜渐、严格自律。其实，防止病毒感染的正确的做法就是安装杀毒软件和防火墙，靠制约监督机制来遏制腐败。当然，目前的“错案追究制”是一款并不太好的杀毒软件，不但起不到查杀病毒的功能，而且有可能影响到系统的独立运行，有待重新设计。其实，软件的设计是一项极具智力挑战的工作，并不是说国外引进的软件“汉化”一下就可以使用了，中国应该开发适合中文操作系统的软件。当然，急功近利的设计者可能不大愿意花成本去设计，“盗版”于是大行其道，软件引起的问题也就层出不穷。司法制度的改革如果也循着这个投机的思路，肯定要“重装”。而且，卸载了盗版的软件，留在注册表中的一些垃圾信息可能很长时间也清除不了，除非格式化。司法改革“软件”的更新换代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软件已经有了新版本，但硬件的配置跟不上将大成问题，轻则运行缓慢，重则导致“死机”或者系统崩溃。因此，更重要的还是硬件问题。硬件的升级也不能盗版，必须更换配置，这就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也是我国对司法改革的“硬件”需要反复调研论证、不能一蹴而就的原因。

　　于司法体制改革而言，法律的制定和修改是相对比较轻松的。公司法出台了，律师法修订了，物权法登场了，每年出台的法律法规让人应接不暇。但没有配套的硬件，Ｖｉｓｔａ是跑不起来的。据说，三大诉讼法又要修改了，软件要升级了，司法机构该如何更新硬件呢？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证据科学研究院讲师，法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