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两姐弟相依为命 |
妈妈出走的那一天 |
姐姐做的菜弟弟先尝 |
这是一对年少的姐弟,母亲出走,父亲去世。
为了生活,为了上学,姐弟俩走进深山,为别人背药材,6小时的艰难山路下来,可挣十多元。这样的日子,他们一过,就是3年。
烈日下
两个背药材的少年
9月2日上午,太阳很毒,开县白泉乡百里村一座叫七里坪的高山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艰难地在山脊的羊肠小道上走着。
他们年纪不大,但他们背上的东西却不少,一人一个大背篼,上面还压着个胀鼓鼓的麻袋。
女孩是16岁的姐姐曾义桂,她背上的麻袋要小些;男孩是15岁的弟弟曾义华,他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拉姐姐一把。
他们背的是药材,总计重量65公斤。他们要在3个多小时内,将这两麻袋药材从山顶背到山脚。报酬35元。
四周没大树避阴,太阳将周围的一切照得白花花的,背上似乎越来越沉重。
汗水早已浸湿他俩的衣裳,姐姐的脸庞热得通红。突然,她人一下子矮了下去,原来,她不小心滑倒路边的菜地里,背篼歪在一边。弟弟赶紧放下背篼,将姐姐扶起。
为了生活,为了读书,他们已这样整整背了3年。
孤坟前
哭泣的野棉花
9月,野棉花鲜花盛开的时节。漫山遍野的紫色野棉花点缀着大山,煞是好看。
姐弟俩从深夜凌晨两点就起床往山顶爬,两个小小的火把很快就熄了,他们就着月光继续赶路。爬上山顶已是凌晨6时许。当他们背上药材上路时,太阳出来了。野棉花随着太阳的升起,娇艳绽放。
8时许,他们来到半山腰一山坳,这不是下山的路,他们绕道来到这里——只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墓。这是他们父亲安生的地方。
二人放下背篼,默默走到坟前,又默默从周围采来一大把野棉花。他们将花摆在坟前,双双跪下,眼泪流出眼眶。
“爸爸,我们要上高中了,明天就去县城上学,可能要放寒假才能再来看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会好好学习。”
两个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中,野棉花在山风中摇摆着,紫色的花瓣被吹得晃来晃去。
父亲没什么文化,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他生前只知道对儿女说:“这花命贱,再干旱的地方都能生长,还能开出花。”父亲不在了,孩子们却记下了父亲常说的这句话。2001年正月廿五,父亲出车祸去世后,他们发誓,要像这花儿一样,不管多困苦,都要顽强地绽放,顽强地生活。
孤坟上方的小山坡上,是姐弟俩过去的家。父亲去世不久,这幢土墙房屋就垮了,他们只得住到附近二伯家。
断垣残壁上,至今留着11年前,父亲用烧黑的柴棍写的话:“1996年,正月廿五……”
这句话的后半截早随着土墙的垮塌而永远消失。姐姐说,这是父亲记下的母亲出走的日子,父亲潜意识里在等她回来,但母亲从此没有了音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5年后的同一天(正月廿五),父亲为给儿女挣学费,外出为别人铲沙时,出车祸身亡。从此,姐弟俩成了孤儿,那时,弟弟9岁,姐弟俩上小学四年级。
大山里
两个搀扶的生命
好心的二伯父曾福敏收留了他们,但二伯家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贫困户,只能为他们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住所,以及每年20公斤猪肉。其余的,他们自己想办法。
姐姐担起了这个家。每天早上5时许,天不亮,她就起床做饭,然后叫醒弟弟。村里没学校,他们上学要步行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到山下的学校读书。放学后,他们急忙回家种地。
“我和弟弟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同一个班上。”姐姐发誓一定好好照顾弟弟。
弟弟说:爸爸走时,家里只有不到20元钱和一把面条,米缸都是空的。我夏天只有一件衣服。
后来,当地政府和好心村民不断接济,他们有了些衣服,能保证每周能吃一小碗肥肉。
父亲用生命换来的1万元赔偿金支撑着姐弟俩渡过小学。2004年,姐弟同时考进乡中学。学校师生的捐助让他们继续学习。他们很争气,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
但姐弟俩不想完全依靠别人的爱心生活下去,他们看见村里好多贫困户都在山上当力夫挣钱,便缠着伯父带他们去试试。山顶有村民种植了大面积的药材,由于不通公路,药材全靠村民背下山。当力夫背药材,成了村里部分贫困户重要的收入。
力夫道上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更没有女孩子。小学毕业那个暑假,当姐弟俩出现在垂直高度近1000米的七里坪山顶时,所有人心里都酸酸的。
当力夫背药材并不容易,半夜两点就得动身上山,接近中午才能将药材背到目的地。二人忙碌约10个小时,能得到30元左右的报酬。但他们坚持下来了,一背就是3年。每个周末,假期的每一天,村民们都能在羊肠小道上,看见这两个羸弱的身影。
紫色的野棉花仍在坟前摇摆,但姐弟俩得继续赶路,山下,药材老板正等着他们哩。
弟弟说:姐姐心疼我,不让我多背。一次,我偷偷背了60公斤,结果,在半道上摔倒,药材滚到好深的山沟里,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拖上来,姐姐还为此划伤了脚。
“我就怕走夜路,山上有野猪,还有蛇。”姐姐没碰见过野猪,但她见过蛇:“吊在我头上的树枝上,吓得跑都不敢跑,幸亏弟弟壮起胆拉我跑开了。”
中午11时许,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得到了35元报酬。
上高中
姐弟开始新生活
两人很高兴,因为今天和平常不一样,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深山里当力夫背药材。弟弟说:“明天,我们就去上学了。”下午,他俩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白泉乡百里村的大山,踏上了到县城求学的道路。他们走时,带走了一束野棉花。
8月23日,姐弟俩同时收到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那是既高兴又难过的一天。”弟弟说。
弟弟考上开县中学,姐姐考上仅次于开县中学的临江中学。那天,他们躲在小屋,哭了。
半晌,姐姐说话了:“爸妈都不在,我们靠不了谁。你考的学校好些,我出去打工……。”
姐姐话没说完,弟弟抢着说了:“我是男孩子,应该我出去打工挣钱,你读。”
他们就这样互相推辞着,后来,甚至吵了起来。姐姐突然吼一声:“我是姐姐,你得听我的。”弟弟不敢再说什么,默认了这个决定。母亲出走11年,父亲去世6年了,姐姐一直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凡事都是姐姐说了算——虽然,姐姐只比弟弟大一岁。
但幸福突然来了——开县城南方家具有限公司老板朱国富在得知姐弟俩的遭遇后,表示愿资助他们完成学业,并承诺解决他们今后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朱国富甚至在主城区租了套房子,作为姐弟俩周末的家,他们便不必每周回到位于白泉乡80公里外的家了。
“幸福真的来得太突然,感觉像做梦。”尽管已无后顾之忧,但一向自立的姐弟俩仍继续背药材,他们一直坚持到了开学前一天。他们说,只有要机会,他们仍然会在假期打工挣点钱:“能靠自己就尽量靠自己。”
3日上午,开学第一天。
望着“重庆市开县中学”几个发亮的大字,弟弟拎着新书包,一下不敢进校门。
同时,在距县城十公里的临江中学,姐姐手里也提着个新书包。她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教室就在眼前,她甩甩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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