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青海司机(组图)

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的公路“十二盘”。

　　薛居峥　摄驾驶技术一流的赵师傅

吃饭前忙着打电话联系下一站食宿的赵师傅

赵师傅在卸行李

赵师傅（左一）和台湾客人在果洛州多贡麻寺与小喇嘛合影。

　　刘玉成　摄鄂拉山上冰雹过后的红景天。

　　郑文勤　摄

　　“这位就是给你们开车的赵师傅。”刚把台湾客人接进宾馆，旅行社经理引着司机，向我介绍。

　　藏族？高个儿，好身板，大眼睛，脸上两片高原红。握过手，他直直地看着我，听我说话。

　　这个台湾旅行团12人，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到青海，以欣赏高原的野生鸟类、植物为主要目的，还有想收藏石头的。他们要走访大河峡谷、高山草甸、荒漠盐湖、森林牧场等多种地方，总行程约3000公里。由于不是常规旅游路线，道路与食宿条件未知数很多，加上偏僻遥远，旅行社找了几个司机都不愿意接这个团，临出发前两天，才决定用赵师傅。

　　而我和司机，算是搭档，我客串向导。

　　浩瀚的青海湖，三江发源地，雪山冰峰，森林草原，尤其夏季，高原上蓝天白云，遍地野花姹紫嫣红，牛羊和帐篷，玛尼堆与经幡，金碧辉煌的寺庙和手持转经筒的藏民，构成绮丽风情。这些年青海旅游越来越火，青藏铁路通车后，把青海的旅游更带上一个新台阶。前几天人民日报报道，今年上半年到青海的游客比去年同期增长20%以上。

　　早两年偶遇一位台湾旅游团的领队，他听我盛赞青海，于是力邀我帮忙，一起带团上高原。斟酌再三，我终于答应台湾领队，有了这次青海之行。我们要去的果洛藏族自治州还少有游客关注，这一路景致变幻，动人心魄，甚至“颠覆”人们过去的青海印象。

　　陌生的路线，对于司机来说是挑战。以往认识的青海司机，性格多谦和大方，让我对新认识的司机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刚上路我对台湾客人煽情：“常常是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一辆车，在空旷的高原上一往无前。”大家欢呼起来。我从侧面偷偷看赵师傅的表情，他只是专注着前方路面。一会儿，忽听赵师傅轻轻哼起了歌。

　　赵师傅情不自禁地告诉我：“去年去了可可西里，今年再走这条路，青海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了。”好啊，敢带台湾团，敢走陌生路，是他信任我，我也相信他手里必有金刚钻。

　　在青海旅行，和我们看地图的概念“上北下南”完全相反，从西宁往南走，在司机的话里是“上去”，因为海拔越走越高。

　　1997年我去格尔木至拉萨的青藏线采访，决心离开记者团去跟一段兵站部的进藏运输车队，可一路都是四五千米以上，我的脑门子揪在一堆地疼，等到西藏当雄才上了车队的车进拉萨。

　　坐在驾驶楼里，说起跑青藏线，连长说，五天四夜，三站住宿在4000米以上，谁都头疼，冬天更缺氧，遇到受凉感冒，很容易转成肺水肿，不能及时下撤就很危险。

　　现在有了青藏铁路，汽车兵的日子要好过多了，但是青海司机仍要往各县乡跑运输。我问赵师傅有过高原反应么，“有一次，是在玉树藏族自治州的杂多县，海拔有5000米了，吃了点比较肥的羊肉，难受死了，流鼻血”，赵师傅说，“好在有另一个司机开车把我拉下来。”

　　怎样避免台湾客人高原反应？除了准备药品、氧气，我在日程设计和住宿地点上做了充分考虑——来源于青海司机的忠告。

　　青海司机的故事一

　　1992年我和同事齐欣去玉树采访，西宁至玉树的康藏线800多公里，我查地图决定中途住在号称黄河源头第一镇的玛多县城。可那一夜，齐欣捂着三床被子却根本不能躺下，坐着喘，呕吐到血丝都出来了；我睡着了也被一次一次憋醒，一口气吸不到底就吊在一半，早上起来，后脑勺暴疼。给我们开车的何生元师傅骂了一句，说他也头疼，告诉我们青海司机的一句顺口溜：“温泉不吃，玛多不住”。

　　原来从西宁到玉树的中间站，温泉的海拔3900多米，玛多却在4000米以上，而且风大植被差，缺氧严重，身体稍有不适就出现高山症。齐欣晚饭吃得太快又喝了凉啤酒，难躲一劫。

　　我抱怨何师傅：你怎么不早说“玛多不住”啊！何师傅笑着怪我：你们是人民日报记者，你们说住哪儿就住哪儿呗！高原旅行多听司机的意见，从此我记住了。这次返程走康藏线，我就安排客人住温泉。

　　不是说“温泉不吃”么？何师傅讲，温泉以前没有电，那年月商品供应短缺，小饭铺给对付点儿劣质饭菜，司机们黑灯瞎火不知吃了什么，常常闹肚子。有一次何师傅开货车，路上耽搁了，到温泉已经快半夜，能吃的东西都没有了，摸到小店厨房好歹找到两个羊腰子，只能烤烤来充饥。

　　青海在车轮下进步。就是这个“不吃”的温泉，现在小餐馆灯光通明，羊肉汤鲜香可口，点炒菜，西红柿、菜瓜、白菜、莴笋，样样有；整箱的矿泉水，大盒的夹心饼干，各种碗面，软包装牛奶，都有卖，价钱也不贵。就是住宿的房间差点，那是因为现在路好了车也好了，西宁到玉树的卧铺大巴连夜开，中途几乎没人住宿了，温泉的餐馆倒比旅店发展了。

　　无论走路、吃饭，动作都放慢，我提醒客人；赵师傅又补充：不要吃太饱，不要多吃肥肉。我们不在4000米以上住宿，我安慰客人；赵师傅加一句：小心不要着凉感冒就没事……我们一唱一和，自信能平安地带好这个团。

　　高原缺氧，气候恶劣，地形多变，都可能是行车杀手。在青海的每个高山垭口，都可以看到遍地彩色小纸片，上面印着藏文的祈福经文，都是途经的司机撒的，就为祈求行车平安。

　　赵师傅35岁，开车10年，先开中巴跑短途客运，又开大货、长途大客。我想他能被旅行社聘用，驾驶技术肯定不错。确实，坐赵师傅的车很平稳，全程跑下来只有一次急刹车，是在进一家宾馆的院子之后，好好的路面突然有一处塌陷，我在副驾位置一点没发现，幸亏赵师傅眼疾手快，躲开了。

　　提到驾驶技术，赵师傅和我说，一起开车认识的司机中，“只有一个人我比不过”，同样的路段，遇到雨雪等恶劣天气，遇到险路，“他总能比我们早到半小时，也许是他胆子大吧，险路还敢快开。”呵，旅行社肯定更看中赵师傅的小心谨慎。

　　青海司机的故事二

　　1992年第一次出差青海，我就见识了青海司机的驾驶技术，也体会了高原行车的莫测。司机何生元师傅，那时36岁，已经开车20年。

　　西宁至玉树是文成公主进藏路，翻日月山，过倒淌河，经黄河沿，越巴颜喀拉山，跨长江源流通天河，去领略康巴藏族风情，是现在青海旅游最新最火的路线。可15年前还是砂石路，沿途车辆很少，相隔上百公里才有吃饭加油的地方，更没有电话，要是车子半路抛锚，那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说要车就有车？！”我们挨了省里某长官一通训。之后隔了一天，何师傅来了，他没有去过玉树，我们是单车行进。

　　就在5000多米高的巴颜喀拉山上，8月朔风飞雪，何师傅忽然放慢速度把车溜到路边缓缓停下。原来一个车胎爆了，我们竟一点没察觉。何师傅只穿两件单衣就跳下车，麻利地换好轮胎，我们想帮忙都没插上手。上车后何师傅说：如果刚才踩刹车，很可能翻车的。没等我们唏嘘，他又加了一句：“你们俩放车上不该拿的东西了吧！”啊？！真糟糕，我和齐欣初上高原，不懂藏区规矩，拿了玛尼石。

　　高原山区，受地形限制，很多路修得很勉强，冬季有冰雪时最艰难。而在缺氧条件下，车子性能也难把握。

　　“以前开车遇过危险没有？”我问赵师傅。

　　“太多了！”他说。“最吓人的一次是在橡皮山。”

　　那次是刹车失灵，几十公里一路冲下山。“幸亏路上没遇到别的车，也幸亏挂了档，要是空档溜车，就出大事了。”赵师傅说着还有点后怕。

　　几乎与我们团同时，青藏线附近，一支中英联合科考队“陷车五道梁”，中国学者7月2日的笔记这样写道：“连续大雪，道路非常泥泞，弃车、步行、找人、求援。无线电联系中断……第二天又下了大雪，英国人提前向格尔木大逃亡，弃我们而去，坚持不住了。”

　　就在我们团之后，几个上海朋友在互助县遭遇了泥石流。司机本来还要冲过去，但被迫停车，就在这一刻，大股泥石流在车子前方倾泻而下。“镇定”，上海朋友这样评价司机——倒车，退到山坡植被完整的稳定位置，等待抢修直到天黑，然后旅行继续。

　　而我们一路盘山翻山，风风雨雨，曲曲折折，都在赵师傅手里一一顺利通过。

　　我在行前给台湾领队几次信件，嘱咐客人穿什么衣服带什么装备，到了青海一上路，我发现有些嘱咐他们没有听，而我也有重要的事情忘了提，就是如何照顾司机。

　　旅行坐车就有司机。记者采访，注意力一般在采访对象，不会留意司机；旅行团的游客，只关心风光景致，也不会注意司机。但是高原行车，路途遥远，条件恶劣，一车人同舟共济，几千公里下来，你想不注意司机都不行，令人难忘的也许最是司机。

　　高原上城镇稀少，为了当天赶到合适的食宿地点，有时一天路程很长，早上要早起，遇到路况有意外，走到天黑甚至半夜也经常。客人可以在车上打瞌睡，司机不能。

　　青海司机的故事三

　　2002年7月我去青川边界的玛可河林场采访，返程时林场领导要求司机一天赶回西宁。830多公里啊，上上下下翻5个大山垭口，我问“司机吃得消么？”场长说：“我们的司机都练出来了。”

　　那天是早上4点起床5点出发的，晚上11点进西宁，19个小时中途只停车休息两次，一次在草地上吃点干粮啃几块冷羊肉，傍晚到一个小镇进餐馆吃碗面片。高原烈日把车厢晒得如烤箱，空调也不起作用；开车窗又尘土大，呛……那天我坐在车上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熬。回到西宁第二天我病了，想想司机呢？如果有需要，他还不能休息。可惜那次没有问司机名字。

　　高原冬天零下20多摄氏度，我还没有体验过，即使最好的夏天七八月，一会儿曝晒，一会儿冰雹，刚刚还穿单衣，风雨一来就要加棉袄。翻阿尼玛卿山那天，我们一路向东向南朝着太阳，我提前搽了防晒霜，赵师傅不用那个，但是说：“晒坏了，脖子疼。”

　　可没有上过高原的台湾领队，认识司机的辛苦要有个过程。

　　第三天翻山越岭到玛沁，已经擦黑，还下起雨来，温度骤降，这是此行第一个接近4000米的住宿点。

　　赵师傅没来过玛沁，两次冒雨下车，找宾馆，打听停车位置。赵师傅忙着登记房间时，初到陌生高原的客人在他身后站了一片，“没有服务生？没有电梯？”“雇人行不行？我们花钱……”我一看这阵势，不等赵师傅了，赶紧上车去卸行李。我提醒过台湾领队，行李要精简，但是客人还是带了特别多的零食和衣物，箱包又大又重。我提不起那些行李，只能一件一件翻滚到车窗再翻出去。想想赵师傅每天装车卸车什么滋味？

　　安排好房间，天全黑了，赵师傅还要上街去找餐馆，我喊了声“拿把伞”，他已经钻到雨里。饭后我回宾馆躺下，忘了赵师傅还要去加油，又没有伞。

　　第二天清早起来，客人们都神清气爽，说睡得很好。上了车，赵师傅小声告诉我：“不好，昨夜淋雨感冒了。”我没太在意，走了100多公里，听赵师傅有些咳嗽，才问了一句要不要吃药。后来赵师傅说，那天怕吓着我没多说，其实他很难受，幸亏台湾客人带的药特别灵。

　　我看出来了，除了淋雨，赵师傅压力很大，心中有火，又休息不好，才会感冒。

　　从费用和车位两方面考虑，这批客人没有请旅行社的陪同。我虽说是向导，只管具体的停车游览点，实际上赵师傅兼了“地陪”。路不熟，环境不熟，台湾客人的习惯不了解，还有好些小别扭。

　　开始两天大事没有，小麻烦不断。订餐吃饭，一份白菜端上来又撤了去换，原来放了几个海米，吃素的客人不能接受，赵师傅去向餐厅解释。点菜吃饭，赵师傅坐不下来，原来客人不满意前一天的菜，嫌辣，赵师傅跑到厨房站在厨师旁边看着倒油放作料，“我得盯着不让放辣椒”。

　　可等赵师傅要坐下来吃饭，却听见领队向餐厅报的就餐人数没包括司机，虽是误会也难免心里起疙瘩；终于和客人坐上了一桌，发现没有一样菜是自己喜欢吃的。

　　也是为节省开支，赵师傅被安排住司机客房，同房间的其他客人晚上看电视、聊天，常常吵得他无法早休息，而我们的团队每天都早起。半路停车游览时赵师傅还不敢睡，气温低怕着凉。

　　客人的兴致高，想去这儿又要看那儿，行程老是小有变动，都要赵师傅打手机重新联系。他悄悄跟我嘀咕：这话费是漫游，都是我自己付啊。

　　最不理解的是，每次中途停车，不论游览还是吃饭、上厕所，台湾领队都要让赵师傅报公里数。按公里打表计车费，一天查一次里程也就可以了，干嘛老问？我很烦，可赵师傅表情平静，有问必答。

　　我听旅行社的经理说过，开辟特种旅游是新的市场，台湾客人是新的客源，他们非常重视。赵师傅心里惦记着旅行社的信誉，也出于厚道，有委屈都忍了。

　　青海司机的故事四

　　2005年我和几个朋友也是包旅行社的车在青海玩了十来天，司机名字叫何兆光，40多岁了。那一次我们全部心思在自己的旅游，早饭午饭野餐，买了饼干点心，想得起来就抓一把给何师傅，玩得兴高采烈忘了关照司机吃饭也不止一次，更没有惦记着给师傅安排点热的、顺口的。可何师傅从来脸上笑呵呵的，等我想起来要道歉，他总是说“没事”。最后告别时何师傅对我说：“下次再不带你们这样的团了。”我一下子愣住了，何师傅笑了：“你们上山一走一天，我在山沟里等得太无聊了。”

　　回北京后洗衣服，衣兜里翻出何师傅给我的手套，更是心里过意不去。那是何师傅自己的劳保手套，看到我们没有带手套上山冻得不行，他把车上存的几副都给了我们。

　　早就感慨青海的地名有特点：大通、平安、同德、贵德、互助、共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这次，我能帮赵师傅什么呢？

　　上路后我问了赵师傅，他父亲是汉族，母亲是藏族，7个兄弟姐妹，他最小。小时候全家在青海湖边务农放牧，后来搬到了共和县城。

　　“藏族不是可以生两个孩子？你怎么只要一个？”

　　“怕供不起上大学，委屈了孩子。”

　　赵师傅的父亲在他3岁就去世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失学，母亲很不容易供他上到高中。赵师傅工作后因为工厂效益不好不得不下岗去开车，赚钱养家的压力不小。

　　逢到路边有车抛锚，赵师傅都多看一眼，有个农用车爬坡拱着费劲，赵师傅车过去了还回头。看到瘫在路边的大货车在修理，赵师傅说：“这样的事情我都遇到过。”赵师傅到旅行社后，旅游淡季没生意，还是去开货车赚钱，一个冬天都不闲着。这10年，他几乎天天在路上。

　　“儿子功课好吗？”我问。

　　“还可以”，赵师傅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我一次没有打过他”。

　　青海的夏季短暂，司机格外忙。去年七八月，赵师傅一天家没有回过。这次我们的行程刚好有一天在共和县住，我就想让赵师傅回家看看。

　　那天快到共和时我们在郊外停车游览，我催赵师傅先开车回家，晚饭前再来接我们。等赵师傅回来时我发现，他已经先去宾馆把所有行李卸了车，安排好房间，又去洗了车才回家。

　　我设想的是赵师傅接我们回到宾馆，交待给餐厅吃晚餐，他就可以回家了。可没想到赵师傅却从家里拿了两瓶酒，拉我们到街上一家餐馆，“比宾馆的餐厅菜做得好，还便宜”，赵师傅说，“到共和就是到我家了，我请你们喝酒！”他一定要给客人敬酒，直到散席送我们回宾馆，都快10点了。到第二天早上6点出发，赵师傅在家一共也没有8小时。

　　就在到共和县之前，台湾领队感冒病倒了。赵师傅没声张，自己先送客人去医院，又几次往返宾馆和医院之间，借枕头被子，找人陪床，补充车上的氧气……回到宾馆休息时已经半夜。台湾客人决定叫救护车送病人直接到共和县，其他客人继续原行程，“这是宾馆电话，这是旅行社电话，这是我妻子的电话”，赵师傅写了纸条，一一嘱咐给陪护的台湾客人。第二天上路是6点，赵师傅一边开车一边打手机。我问谁这么早就接电话啊，“我媳妇儿，早点告诉她有个准备。”

　　我忽然发现，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客人们不等服务生了，和赵师傅一起装卸行李；后半程停车，领队也不问里程了；吃饭点菜变成了吃辣的一桌，不辣的一桌，或者吃素的一桌，吃肉的一桌，客人们抢着拉赵师傅一桌吃饭，听他讲藏区的故事；菜单送到赵师傅手里让他点自己喜欢吃的菜，啤酒杯给他斟得满满的。温泉那一夜，客人不习惯旅店的卫生条件，赵师傅一句“狼不洗脸，天天吃肉”，大伙儿都逗乐了。

　　一车人在共和重新团圆后，赵师傅替我当了一回向导：“我带你们走一条新路，可以从山上看青海湖，特别美！”

　　左拐右盘，车子开到了青海南山山顶，整个青海湖呈现在远方，湖的蓝色与天的蓝色相接，白色的云朵耸在高空，左右上下超180度的视野，客人们只恨相机镜头有限，几个女生跳起来拥抱赵师傅。翻山要比走老路减少40公里，打表计里程，赵师傅竟抄了近道。

　　台湾领队反复对我说，下一个团还要请赵师傅。之后的一个月里，赵师傅又连着接了两批台湾客人，我这个向导的活儿，他也兼了。前两天电话中赵师傅告诉我，台湾领队把明年上青海的行程都预定了。

　　最后抄上一位台湾客人的感言：“我们的车子，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极目四望，尽是壮阔迷人的景致。”再写上赵师傅的名字：“赵振年”。

　　高原上有一种著名的植物叫红景天，用红景天制成的药具有抗缺氧、抗疲劳的作用，可预防高山症。红景天什么样？这次和台湾客人一起，在海拔4600米的鄂拉山口，我认识了它们。

　　山顶上寒风凛冽，山坡上遍布碎石，石缝里冒出的植物都只有火柴棍那么高，花朵只有黄豆绿豆一般大，不弯腰不蹲下就看不清它们，远看大山之巅更觉不出有它们。在忽一阵冰雹、忽一场雨雪中，小花们红白粉黄蓝紫，兀自妖娆。我在遍地小花中找到了红景天，也是小小的，红得很深。

　　回京后提笔写青海的司机，让我想起红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