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香格里拉9月15日电 题:香格里拉的末代土司
记者 徐长安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香格里拉寒冷冬季里的一天,七十四岁的松国柱老先生平静地离开了。伴随他逝去的,是香格里拉最后一段土司的历史。
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建州五十年之际,一本不起眼的小书边角里的一段文字引起记者对末代土司的兴趣:“诺苏·占安的父亲松国柱先生,作为末代土司,得到政府的关怀。”
几经周折找到诺苏·占安——末代土司唯一的儿子,在占安家气派的木楼里,末代土司松国柱的故事慢慢流淌。
八十多年前,香格里拉的独克宗古城里诞生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后来成为独克宗古城四大家族中,诺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诺苏家族与毕那家族、卓达家族、荣坤家族一起,曾经构成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里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诺苏”在藏语里是边境守护长的意思。大约从吐蕃时起,这个家族就与古城结缘。公元九世纪中叶,吐蕃赞普郎达玛灭佛被刺身亡,吐蕃王朝崩溃,诺苏家族和驻守藏区各地的众多贵族首领一样,变成了世袭领主。清朝初年,其家嫡曾任营官,成为驰名于建塘草原的土司头领。
诺苏家经数代传承至松国柱这一代,他作为家族唯一的男丁,理所当然成为未来诺苏家族土司的继承人。虽然是土司头领,世袭朝廷俸禄,但松国柱的生活并非常人想象得那样幸福美满。
“父亲小时候也很苦,两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在领地的争斗中被杀害了,八岁的时候,父亲的母亲又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他虽然是土司继承人,但同样要放牧干活。那时候没有上学,他跟我的大舅伙其昌(解放后任中甸县副县长)学习文化,十八岁成家后,父亲还当过马锅头(马锅头是马帮的首领、带路人)。”占安认为,末代土司的青少年时期并非一帆风顺。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松国柱受革命思潮影响,加入革命行列。西藏自治区成立前后,松国柱曾经陪同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代表松谋活佛(松谋活佛是后来迪庆藏族自治州首任州长)参加中央和国务院组织的西藏自治区成立祝贺团,赴西藏祝贺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的成立,在北京期间受到了毛泽东、周恩来的接见。在随陈毅副总理赴西藏途经青海时,康南藏区发生叛乱,松国柱作为松谋活佛的翻译代草拟电文致电中甸县松赞林寺,对稳定局势起到关键作用。
那一段日子里,松国柱意气风发。一九五二年前后,他在已经有八百多年历史的宅基地上建起新的房子。不久又担任大中甸区区长,还被调派到德钦县挂职锻炼。
一九六六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席卷了香格里拉。由于末代土司的特殊身份,松国柱未能幸免。
“父亲那个时候被安排放牛、放羊,时常还被拉去游街,但父亲始终保持了平和的心态。”占安的姐姐——末代土司的二女儿松桂英说,父亲非但没有被打倒,还时常安慰家人说“我不会寻短见,我相信共产党”。
松国柱凭着一股刚强气魄渡过了那场浩劫,他最终等到了平反昭雪的那一天:政府恢复了他的工作,并补偿了十年的工资;他还担任中甸县(现在的香格里拉县)政协副主席,末代土司家的生活归于平静。
“父亲当政协副主席的时候工作并不清闲。中甸县常有外宾来访,父亲常常需要向来宾介绍民族宗教政策,有时候也参与处理这里的民族宗教问题。”儿子占安觉得,父亲在政协的工作,得到了政府的关怀,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晚年的时候,松国柱身体不太好,常常拄着一根镶银的拐杖,戴一副宽边的圆形眼镜散布,或坐在自家庭院的大石楼梯的台阶上晒太阳。
临终的时候,老人家非常平静,他的三个女儿和小儿子占安都已经成家立业。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的那个冬天,香格里拉失去了一位老人,也结束了一段历史!
(责任编辑: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