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构筑适应新时代新课题的中日关系

　　冯昭奎

　　笔者曾与自称“战略派”的日本少壮派政治家讨论过，那位政治家明确表示他的所谓“战略”正是以现实主义作为理论基础的。而在当今国际关系理论中，现实主义实际上就是鹰派政治家推行对外强硬政策的理论工具，现实主义所描绘的国际关系可以说是一个“狼的世界”，是一种“狼与狼的关系”。这迫使中国在处理对外关系时不得不经常“与狼共舞”。为此，国内有学者实际上主张接过现实主义的理论武器去跟人家斗，通俗地说，就是“以牙还牙”，以“狼的哲学”去跟各路豺狼做斗争，否则我们就会吃大亏、上大当。

　　这里不能不提起的一个问题是，“与狼共舞”是不是意味着必须要让自己也作为一匹新狼“与狼共舞”，能不能坚持作为“人”去“与狼共舞”？

　　现在，中国领导人提出实现“和谐世界”的战略目标，显然不是基于西方现实主义理论，而是包含着促使“狼的世界”向“人的世界”转化的理想（一个“狼的世界”显然不可能达到“和谐”境界）。但是，面对当今复杂、尖锐、凶险的国际斗争，中国的“和谐世界”目标是否切合实际？是否仅是一种空想？这也关系到具有悠久的东方文明传统的中国能否走出一条不同于西方列强崛起过程、不靠战争（既不靠“热战”也不靠“冷战”）的和平发展新路，因为没有一个“和谐世界”，谈何和平发展？一个“狼的世界”能容许一个13亿多人口的大国和平、持续地发展下去吗？显然，中国要追求“和谐世界”，确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它必然要求外交理论和思想上的创新。

　　尽管美日鹰派政治家仍坚持被形容为“狼的哲学”的现实主义乃至进攻性现实主义理念，但笔者深信：这个诞生于20世纪的理论已不能适应当今世界的变化，鹰派政治家基于这种陈旧过时理论所作出的政策选择越来越不得人心，必然受到历史的惩罚。

　　一个基本理由是，对于人类来说，当今世界最真实、最现实的威胁不是可能导致同归于尽的大国间的核大战，而是气候变暖、环境污染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在现实主义达到国际关系理论顶峰的时代，人们以为环境与资源是“无限的”，世界成为任“豺狼”横冲直撞的广阔舞台。然而，随着环境、资源的“有限性”问题日趋凸显，可以听任“豺狼”横行的环境空间日趋狭窄。

　　最近，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发表评估报告指出，自然环境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全球气候变暖有超过90％的可能是由人类活动导致的。笔者认为，全球环境污染和气候变暖对人类文明正在产生毁灭性影响，甚至不亚于核大战，两者之间只不过存在着“慢性”（几十年）还是“急性”（一瞬间）的区别罢了。这种巨大变化正在促使国际关系走向新的转折，正在重塑国际秩序和道德准则，也必将导致重写迄今为不同人群所信奉的各种不同的国际关系理论，最终促使人类文明走向新的进化。可以说，整个人类文明正面临着一个或者继续进步争取共赢或者整体衰退走向共输的历史转折点。

　　就中日关系而言，中日“一衣带水”不仅意味着合作起来很方便，而且意味着加害于对方也很方便，特别是现代战争技术已经使加害于对方的国家不可能不受到严厉的惩罚和报复，同时不同国家的环境利益的共通性也与两国地理上接近的程度成正比。换句话说，中日“和则两利，斗则俱伤”的道理不仅可以从军事技术革新那里，而且还可从环境利益的跨国性质那里找到依据。

　　狭窄岛国日本如再回到二战前那种崇尚武力的道路上去，只能是死路一条。世界的新变化必将唤起日本国内和平主义力量起来阻止那些鹰派政治家将日本再度引向战争道路上去的图谋。当前，日本有股政治力量正在大力推动修改现有的和平宪法，日本国内围绕修宪问题展开着激烈论战。主张修改宪法第九条的政治势力竭力渲染日本受到了外来威胁，其潜台词主要就是防范中国的“军事威胁”。

　　众所周知，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一个相互作用的过程，日本如何对待中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如何对待日本，反之亦然。显然，以事实驳倒“中国威胁论”是争取日本广大国民与和平主义力量的当务之急。今年4月温家宝总理访日之后，日本防务专家称“日本安全保障的最大威胁是中国的"对日和解战略"”。其实，他这句话恰恰表明，中国推进胡锦涛主席提出的“和平共处、世代友好、互利合作、共同发展”的十六字对日方针，确实使日本的鹰派右翼政治家感到了“威胁”。然而，对于日本这个国家和日本人民来说，所谓中国的“对日和解战略”不仅不是威胁，而且为日本继续走和平发展道路提供了良好的机遇。

　　最近，日本政局发生了很大变化，福田康夫有望取代安倍晋三成为日本的新一届首相。人们期待着中日两国一起努力，共同构筑适应21世纪世界新形势、新课题的两国关系，真正实现中日两国和平共处、世代友好、互利合作、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