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百老汇和伦敦西区的辉煌之外
中国,会成为世界音乐剧的第三极
驻京记者 郑照魁
很多西方的事物,进入中国难免会有些水土不服。音乐剧呢?老实说,在中国完整地看完过一部音乐剧的人并不多,但接触过音乐剧的人并不在少数。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麦金托什的说法是对的,中国在音乐剧方面,的确有潜在的市场,缺乏的只是一个引子,把这个市场点燃而已。在他看来,不论是最近的《蝶》还是前几年他带到上海的《猫》和《悲惨世界》所引起的轰动,都不能算是将潜在的市场公开化。他的标准是,在一家能够辐射整个中国的城市的剧院里,将那些世界经典搬出来驻演,像世界其他地方一样,一演就是几十年,这样才算成功。
音乐剧这个西洋玩意儿,这次真的要来了。与2003年、2004年分别在上海上映的《悲惨世界》和《猫》不同,这次那些著名的音乐剧好像准备要在中国扎根了——根据中国对外演出总公司和英国麦金托什公司签订的协议,后者将在未来的十几年中,把音乐剧历史上的几大名剧统统搬到中国,成立以制作人为中心的运营模式,并且把所有这些经典剧目全都变成中文来唱。
根据他们的合作协议,第一部作品《悲惨世界》中文版将于2008年11月在北京上演,风靡全球的音乐剧《妈妈咪呀!》中文版计划于2009年推出。“这是一项长期的合作,不是三年五年,而是十年八年。”中国对外文化集团总经理张宇对双方合作充满信心。从2008年至2018年的10年间,他们将逐步引进西方经典音乐剧进行中文版制作和演出,剧目包括《悲惨世界》、《歌剧魅影》、《妈妈咪呀!》、《西贡小姐》、《欢乐满人间》、《窈窕淑女》和迪士尼的《狮子王》等。此外,还要联合开展全方位的音乐剧演职人员培训计划,为中国音乐剧人才提供在世界顶级舞台演出的机会,同时通过与国际一流音乐剧制作人的广泛合作,建立中国本土音乐剧专业创作和制作团队。还要借鉴音乐剧市场发达国家普遍采用的商业融资计划,开辟多元化融资渠道,吸引业内外、国内外资本进入中国音乐剧产业。
很多西方的事物,进入中国难免会有些水土不服。音乐剧呢?老实说,在中国完整地看完过一部音乐剧的人并不多,但接触过音乐剧的人并不在少数。你可以没看过《猫》,但你很可能看过超女,看过2006年超女唐笑表演的《猫》的片段;你也可以没看过2006年的超女,但你却很可能听过张靓颖2005年时唱的《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就算你不喜欢看超女,但只要喜欢流行音乐的,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张学友唱过《雪狼湖》?很抱歉,那正是他出演的一部音乐剧。
中国本土的音乐人也一直在尝试着关于音乐剧的梦想。前不久,立志要做中国音乐剧之都的东莞就推出了他们的本土作品《蝶》,在北京上映了几场,反响热烈。而在那之前,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音乐剧都获得过成功。尽管这些成功在麦金托什这样的大家眼里不值一提——他制作的四大名剧到现在为止每个都收入10亿美元以上,并且都在全世界拥有不同语言的多个版本,甚至其中的几部一直演出10多年,而成为某些剧院的保留剧目。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麦金托什的说法是对的,中国在音乐剧方面,的确有潜在的市场,缺乏的只是一个引子,把这个市场点燃而已。在他看来,不论是最近的《蝶》、还是前几年他带到上海的《猫》和《悲惨世界》所引起的轰动,都不能算是将潜在的市场公开化。他的标准是,在一家能够辐射整个中国的城市的剧院里,将那些世界经典搬出来驻演,像世界其他地方一样,一演就是几十年,这样才算成功。
想法很诱人。但遗憾的是,在他提到的符合这种长期驻演的条件的中国城市里,有北京、有上海,就是没有广东。
专访
提起《猫》、《悲惨世界》、《歌剧魅影》、《西贡小姐》这音乐剧史上的“四大名剧”,很多人都会有所耳闻,但是提起卡梅隆·麦金托什,想必不少中国人都比较陌生。这位在百老汇和伦敦西区两大音乐剧圣地让所有人提起来都肃然起敬的英国爵士,正是这四大名剧的制作人。昨天,这位获奖无数、创造了数十亿美元票房的制作人来到北京,同中国对外演出总公司洽谈将他的著名音乐剧制作带进中国的事宜,借此机会,本报记者对其进行了采访。
中国人对音乐剧很了解
记者:在2004年的时候,您的著名音乐剧《悲惨世界》已经在上海演出过了,最近,由您制作的《妈妈咪呀》也在北京上演,并且都反响不错,为什么您不坚持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而是选择跟中方合作,把这些著名剧目变成普通话版再上演呢?
麦金托什:这是一个理念的问题。音乐剧的巡演和驻演,完全是两个概念。就拿《猫》来说,可以在百老汇连演21年,创造的利润和影响力不可估量,而巡演的话只有几场,很难形成影响,而对于音乐剧的长期发展来说,驻演显然比巡回演出更好。
记者:既然只凭巡演难以形成影响,那您又是如何判断,中国在音乐剧方面有着巨大的市场,并且决心将这一对中国人还算陌生的事物带到中国呢?
麦金托什:我不觉得中国人对音乐剧很陌生,早在7年前,我就开始对中国的音乐剧市场进行过考察,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有巨大的潜在需求的市场。首先,音乐剧这一剧种,是所有舞台艺术之中最晚诞生的,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论是歌剧、舞剧、话剧,都是在20世纪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只有音乐剧诞生于20世纪,因此在21世纪的时候,这一剧种的活力依然巨大,而且因为其所吸收的各类元素,都是现在大家依然还喜闻乐见的,比其他剧种更容易被人接受。其次,在中国大家也不是对音乐剧没有了解,就算此前没有世界顶级音乐剧在中国上演,但不少人听过《猫》的片段,也有不少人会唱音乐剧《艾薇塔》中的著名篇章《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所以,在知道这些片段之后,你也很容易想欣赏到整个剧目。第三,我在把《悲惨世界》搬到上海的时候,得到的反响超乎寻常的好,而音乐剧的受众一般来说都是城镇人口。据我了解,现在中国差不多有6亿左右的人是生活在城镇之中,就算其中有1/10甚至1/100可以成为音乐剧的观众,我们的收益都会是个天文数字。
中国人扮演欧洲人,不会很诡异
记者:很多中国人的确是听说过这些剧目,但在您的计划之中,却并非把“原汁原味”的音乐剧搬上中国舞台,明年我们看到的,将会是一个普通话版的《悲惨世界》,而之前我们曾经看到过一些中国人排演的西洋话剧,大家普遍感觉,让中国人来演外国人,会有些别扭,也很滑稽。
麦金托什:这并不是问题。在百老汇和伦敦西区,我没见到任何人对西方人扮演日本蝴蝶夫人表示很滑稽。亚裔的李萨隆加(菲律宾籍演员)还被公认为最成功的爱潘妮之一。而在百老汇版的《悲惨世界》中,扮演芳汀的演员有白、黑、黄种人;在伦敦西区,贾维和安灼拉还由黑人演员担任A角。他们化妆时,也没有用丝毫努力去掩盖亚裔特征或黑人皮肤。所以,我们也完全不必对前景过分悲观。汉化?不汉化?基本上已不存在该不该的问题,而是更应关注于接下来翻译、表演以及开拓国内市场,这一切落到实处,才是更应该考虑的问题。我现在最希望的是,明年上映的普通话版,能把汉语的古雅表现出来。
记者:听说之前曾经有中国人翻译过音乐剧版的《悲惨世界》?
麦金托什:是有一个伦敦的华侨翻译过,但那时在上海,他们找人来唱,大家都觉得非常别扭。翻译的歌词倒是很诗化,看起来很美,但演唱者却都表示非常吃力,不上口。有观众也表示根本听不懂唱的什么。我不希望在中国用中文演出的时候,还要在旁边配上字幕。所以,现在正在找人重新翻译。
中国也会有百老汇,但不是现在
记者:那您觉得,将您制作的这些顶级音乐剧搬到中国来,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麦金托什:困难主要在两方面。一方面在人才。中国现在的音乐剧人才非常缺乏,虽然能唱的人不少,但音乐剧同时还需要表演,需要很多其他方面的素质。我们现在正在北京和上海进行选拔,希望能找到合适的人。这些人不一定是明星,其实音乐剧是一个造星项目,而不是非要用明星来撑场面,而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够引进成功,也会带动一大批中国本土音乐剧人才的出现。其次还有票价。之前几场音乐剧的演出,我得到的反馈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票价高昂。我们是要考虑艺术性,但同时也得考虑一下现实,要有商业收益,所以,本土化之后,票价依然会有一部分很昂贵的,但如果有了赞助商的支持,我们希望能既让有钱人消费得起,生活拮据的人同样可以去听音乐剧。
记者:既然您认为中国有如此巨大的音乐剧市场,您是否认为中国某地有可能成为纽约百老汇、伦敦西区之外的第三个世界音乐剧中心?听您一直在谈北京和上海,是否除了这两个城市之外,其他的地方,如广东等地,都不会考虑呢?
麦金托什:我认为中国是有可能达到纽约和伦敦那样的高度的,但并不是现在,纽约和伦敦,都经历了近百年的发展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而我现在谈的是一个产业,并不是某一个剧目的演出。像《猫》、《悲惨世界》这些剧目,到现在为止在全世界的收入各自都已经超过了10亿美元,这是好莱坞大片很难达到的数字。所以就长远而言,是需要在一个能够引导全国的大城市里进行长期驻演,所以,现在我们虽然跟一些剧院在谈,但并没有让某一家剧院完全垄断。而在驻演之外,其实我们也会组织到其他一些主要旅游城市进行巡回演出。
记者:游客去百老汇看音乐剧,其实不少只是去体验气氛的。
麦金托什:那没关系,这已经证明了音乐剧的影响。其实百老汇和西区,现在卖的都是服务,在什么样的座位会卖什么样的饮料,看完之后还有专人去问他们的反应,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然后我们继续改进,这些将来都会被带到中国。
记者:其实您一直没有提到一个问题,现在日本和韩国,他们的音乐剧市场也都很火。
麦金托什:日本的情况我相对了解,它的火也是长期培育的结果,1981年我们在美国上演《猫》,之后巡演就去了日本。至于韩国……好像那里男女老少都在做音乐剧,我也弄不清为什么那里这么多人对此异常痴迷。
评论
广东:软件不够
在对卡梅隆·麦金托什的访谈中,记者有意无意地几次向他提起广东,提起广东的东莞正在致力于打造中国的音乐剧之都。但是老到而狡猾的卡梅隆爵士,始终都在回避着正面提到这个问题。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符合成为中国音乐剧之都这一条件的,除了北京,就是上海。
广东不行么?似乎麦金托什看来是这样的。从他设定的几个可以带动音乐剧产业的条件来看,广东的确还有所欠缺。论硬件,东莞有投资6亿多的玉兰大剧院,广州有正在建设中、投资13亿多的广州大剧院,这些都符合他提出的可以长期驻演的目标,但除了这个,广东似乎一无所有。
拿东莞费尽心力制作的大型音乐剧《蝶》来说,首先,广东缺乏音乐剧的人才,《蝶》所探索的道路,只能是一条不得已而为之的道路。在创作人才方面,该剧的音乐主创是三宝,虽然在国内音乐界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但其长期工作的地方依然在北京。而该剧的其他一些关键部分,同样由来自国内外其他地方的人才完成,《蝶》对他们而言,只是接手的一个“外面”的工作;其次,音乐剧的演唱人才缺乏。这次《蝶》本想用斯琴高娃、王力宏等明星阵容,最终也是沙宝亮成了主角,但根据麦金托什的说法,音乐剧本身是可以培养明星的,历史上很多著名歌手都是从演唱音乐剧起家的,但我们用的都已经是成名人物,这样虽然短时间内可以吸引一部分观众,但你不可能保证这些名人们会像百老汇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地长期演出这一剧目。
此外,广东的剧院氛围同样是困扰大家多年的一个问题。以在国内接受度最广的话剧为例,这一剧种在北京,在上海观众都很容易爆满,但在广州却经常会遭遇到冷场。有人将其归结为普通话的问题,认为广东人习惯了白话,普通话的话剧又没有字幕,一般的广东人更倾向于去欣赏用白话表达的粤剧,这一论断的根据在于,好多内地的电视剧在广东播放时,都要被配音成白话版本。但麦金托什的音乐剧来到中国后,同样也是普通话版本,莫非我们也要让它变成白话才能更受欢迎?——这样的话,对于音乐剧在全国的推广,显然又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
关于卡梅隆·麦金托什
卡梅隆·麦金托什,英国戏剧制作人。1946年出生于英格兰曼菲尔德,8岁的时候观看了朱里安·斯拉德的音乐剧作品,从此迷上了音乐剧。离开学校后,他又学习了一年,之后成为皇家剧院的德鲁利·莱恩的舞台经理助理,之后于1969年又到伦敦西区搞制作,使音乐剧《一切逝去》再度流行。在制作了一些平平淡淡的作品后,麦金托什终于在1976年以《与桑代姆肩并肩》取得了突破。随后的几年里,他成功地使《奥立弗》、《窈窕淑女》、《俄克拉荷马》得到了新生。之后他遇到了安德鲁·洛依德·韦伯,两人于1981年共同创作了《猫》。该剧改变了他们的一生,成了音乐剧的典范。它推翻了音乐剧的旧有模式,提供了一种朴素而活泼的戏剧方法,它不依赖大牌明星,歌曲易于上口。上世纪80年代,麦金托什因制作《歌与舞》、《悲惨世界》、《歌剧魅影》、《西贡小姐》而越来越有名。1990年《西贡小姐》一剧证明麦金托什是一位极有影响的人物。
麦金托什是当今最负盛名的制作人,很少有制作人具有如此的非凡才能。1993年的美国杂志《戏剧周刊》称他是“戏剧制作的沙皇”。他的财富总额大约是2亿英镑。他还资助许多小的戏剧项目。但他并不完全是一个慈善家。当作品最终要进行商业运作时,他保留了各项权利。他的出名很大程度上是仰赖于他精明的生意头脑。他在1991年获得杰出成就观察家奖,1992年获威望很高的理查德·罗杰斯音乐剧佳作奖。他在世界各地制作过的音乐剧,包括6个版本的《猫》的制作、20个版本《歌剧魅影》的制作、12个版本《悲惨世界》的制作、7个版本《西贡小姐》的制作、4个版本《五个叫莫伊的家伙》的制作、2个版本《歌舞团》的制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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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剧:一种通俗的歌剧
音乐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通俗地说,音乐剧就是由喜歌剧及轻歌剧(或称“小歌剧”)演变而成的。早期称作“音乐喜剧”,后来简称为“音乐剧”,是19世纪末起源于英国的一种歌剧体裁,是由对白和歌唱相结合而演出的戏剧形式。音乐剧熔戏剧、音乐、歌舞等于一炉,富于幽默情趣和喜剧色彩。它的音乐通俗易懂,因此很受大众的欢迎。
至于音乐剧和歌剧之间的区别,其实可以这样理解:音乐剧中的歌曲很多并非独唱曲;音乐剧中的歌曲更短、更简单,易于传唱,人们可以在散步或洗澡的时候唱起这些歌曲。歌剧则靠独唱的咏叹调引领全局。一般来说,咏叹调会伴随着每一次戏剧性的转折将整部戏推向高潮。尽管音乐剧中的歌曲更容易从整部剧中独立出来,也更加适于在酒吧等其他的娱乐场所单独吟唱,但这些歌曲本身不一定适合剧情发展的需要,这就需要演员通过舞蹈或其他的表演来烘托气氛,带动剧情进入高潮。
音乐剧的独唱与歌剧的咏叹调在听众的情感中占据了不同的位置。同样是表现浪漫爱情的独唱,在音乐剧中,它的曲调可以是感伤的,但在歌剧中,它一定是热情洋溢的;在歌词方面,音乐剧趋于表现饱经忧患的经历,歌剧则永远是表现欢欣和喜悦的诗一般的语言。
与音乐剧不同,在歌剧里,主人公总保持着优雅而高贵的举止来生活、相爱和逝去。但在音乐剧中,主人公与爱人告别的场景可以是杂乱的集市,甚至是垃圾场,他们也一定是疲惫不堪和心神憔悴。
音乐剧并不追求卓越与出众,也没有野心,因此,它们被认为是平庸的创作。它们宁愿逃避,也不抗争;宁愿犯一些小小的过错,也不愿只为理想而生活。音乐剧赞扬民主,它赞扬那些在平凡生活中追求浪漫和幸福的普通人,而对那些自命不凡的富人,尤其是贵族们,则充满了鄙视和嘲弄。
图:
《猫》剧照。
《悲惨世界》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