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都没了,经济发展了又能怎样
王子清家先后打过4口井,依次是4米、15米、28米、40米。
井一次比一次打得深,但水的口感并没有明显变好。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水到底安全不安全,会不会让自家人远离癌症。每逢周末,在外工作的儿子和在城里上学的孙女,总会带些纯净水回来,这样的水,全家人才敢放心地饮用。
3年前,在霍岱珊的联络下,亚洲博爱救助基金会为东孙楼村的全部村民安装了水过滤器。尽管“这些设备并不能根本改变水质”,但村民们还是松了口气。此后河南省财政每年安排4000万元专项资金,用于解决重污染地区群众饮水安全问题。沈丘县也在这一年修建了污水处理厂。同年,有关部门还为东孙楼村打了一口200米的深水井,并提供了主管道、潜水泵和无塔供水装置。入户管道需各家自行购买,为此,王子清花了800多元。
2006年1月26日,即春节前三天,村里人第一次吃上了深井水。王子清把所有盛水的家伙都接得满满的,痛痛快快享受了一番。然而16天后,水停了,王子清获知的消息是试运行。4个月后,深井水正式供应。不过,“经常是三天两头没水”。
今年8月初,深井水又停供。王子清只能重新饮用40米的压水井的水。可是,几天后,他的胃开始不适,“一天到晚折腾个没完”。其间,他的老伴过生日,因为没水,他只得用摩托车载着老伴,到沈丘县城过生日。
“潜水泵的功率太小,负荷太大。周边几个村的水,都是接东孙楼的水,电机超负荷运转,烧坏了。”深井水管理员说,“潜水泵是水利局提供的,我到水利局找过,可水利局说没有配件。”
这位管理员表示,自己曾和厂家联系过,但总也联系不上。“电机坏了,潜水泵就不能用了,得换新的”。
然而换潜水泵又产生一个问题:“水利局不给换”,村里又没有钱,他不知道到哪儿去弄钱。“我也想过集资,但又怕集资违法。”管理员说,他只得挨家挨户做工作,一家收三五元,先把大功率的潜水泵买回来,以便尽早让村里人喝上“比较放心”的深井水。
另一个让他头痛的问题是,1元/吨的水费,还不够付电费和管理费用。“实在没钱,那就只好断水了。”管理员摇了摇头。
“以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村子里能打上一口深井。”王子清俯身望着井底,“可是三天两头断水,成本又那么高,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虽然深井水供得断断续续,可毕竟隔三岔五有了水吃。然而,有了深井水,并不意味着癌症病魔从此就远离了这个村庄。霍岱珊以前联系过的一些癌症患者,相继都离开人世,现在不断仍有新的患者的名字传入他的耳朵。
王子清也常常担心,活着的人会有各种隐疾。他希望有关部门能为村里的人做一些专项检查,建立村民医疗档案,并派专人检验一下深井水的水质,是否真正得到了改善。
虽然新农村建设的口号,在东孙楼村喊的与外面的世界一样响,但老王真诚希望“不要仅仅是一阵风,仅仅是应付检查”,而是能确实给村里改善一下环境,比如道路硬化,渠塘净化,等等。
“命都没了,经济发展了又能怎样?”王子清质问。
对于东孙楼村出现的新问题及群众呼声,沈丘县卫生局一位副局长称,有关部门曾做出过应对措施,但这些应对措施还没有公开,不便透露。
不过,霍岱珊倒是带来一条好消息:一位日籍华裔将为村里提供生物过滤技术,据说应用此技术,届时就可喝上“达标”的水。
“莲花味精总经理高君也说了,他们公司将积极对待沙颍河的污染问题,要为历史的欠债填坑(埋单)。”霍岱珊说。
尽管东孙楼村治污的脚步在加快,可村子外的污染仍在继续。途经纸店镇一带,依然可闻到刺鼻的气味。司机介绍说,那一带的皮革厂很多,污染特别严重,许多树都死了。记者沿途看到,沟渠里的水黑乎乎的,像是粘稠的发酵物,沟渠边的几行树,叶子已经完全脱落,毫无生机。
一只野鸭子在不远处的水塘里游弋,司机放慢车速,瞟了一眼。
“这年头,能看到野鸭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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