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取胜
从古城堡回来,陶羊子看到一个人背着身坐在房前的一张小凳上。在门口晒衣服的女老板,压低声音说:“有人找你。那个人是不是有病?不相信你不在,也不相信你出去了,就在这里傻等着。”陶羊子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西南王。
西南王见面就说:“我们的一盘棋还没下完呢。”陶羊子心情很好,说:“俞参谋说了,会给我们找时间下的。”西南王说:“我可等不及了。你必须和我下完,棋就像饭菜,时间一长就冷,再下就不是那一盘棋了。
真要过半年再下,棋感和现在根本不一样。”陶羊子还是很少见胜负心这么强的人,便问:“那么去哪儿下?”西南王说:“不用去哪里,就在你这里下。”
陶羊子把西南王带到后楼上,两个人盘腿坐下来,就在地板上把棋盘铺开。西南王完全不在意陶羊子的房间小,对棋盘棋子他也没有注意。他认为棋就是用来下的,坐在棋盘前两个人斗智,这就够了,棋子好坏与下棋的地方大小没有多少关系。
对他们这样水平的人来说,复盘是简单的。特别是搏杀型的棋,每一步都凝着很深的思考,是不会遗忘的。摆到上次棋局中断的地方,西南王也没说一声,“啪”的一子,把手中的白棋下到了棋盘上。想来他复盘后深思熟虑过,认为绝对有利的。
这盘未下完的棋,陶羊子复盘过好多次,西南王这一步也在他的想象中,是最强的一步。他想到他会这么下,这一步后面还伏着很多的变化,每一变化又都伏着更多的变化。棋语说,棋高一着,缚手缚脚。那正因为棋高一着者将对手的所有变化都了如指掌,自然便有了束缚对手的办法。然而对搏杀力很强的西南王,陶羊子在这搏杀的局面中,实在无法算清变化。
于是他在上面的角上下了一手。这一手还原到了开初布局,突然从紧张的对垒中跳开来,但依然远远地呼应着搏杀中的棋。
这一下轮到西南王深思了。他看了陶羊子一眼,认为陶羊子在复盘中,预先想好了这一着。本来,西南王在复盘中,算来算去,虽然吃陶羊子的棋他没有把握,但他有信心可以占着陶羊子的先手,然而,陶羊子这么一跳开,他虽然有可能吃掉几颗黑子,但吃这几子的时候,便失去了可能得到的先手。若不吃这几子吧,黑棋角上一子就起了远远瞄着的效果,以后大概没有再吃这几子的机会了。
西南王只有动手吃子了。然而,陶羊子只是依托角上一子大飞了一手,似乎在接应着搏杀中的棋,其实明显是把这几子弃掉了,又逼得西南王再下一手把几个黑子封在势力范围内。这样西南王花了三手吃了几子,而陶羊子又在外空中下了一手,等于围了三手,形成出一片虚空。
西南王回过头来,再去冲击陶羊子的虚空。这样一来,陶羊子以先布置三子的棋来对付西南王闯进来的一个棋,力量足足有余,只是陶羊子还是不想再纠缠,他又占了另一角的空。如此行来,陶羊子走的是黑棋,却比他第一盘与西南王下白棋时还要超脱。
中间封盘而断的棋,使陶羊子再无掌握黑白棋的区别,他把黑白的下法融在了一起,西南王感觉到比第一盘自己执黑棋还要难下。陶羊子很自然地形成了空,那空慢慢就做大了。
西南王把子丢下,表示认输:“你要和我像在芮总府那么斗下去,你不会胜。”
陶羊子说:“这盘棋中间断了,是帮了我。但我不知道俞参谋为什么说是帮了你。”
西南王说:“我很想再与你下一盘,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应付你飘来飘去的棋路,也不喜欢你的棋路,我没法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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