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玛拉雅山麓南段,平均海拔4000多米,山头终年积雪,空气含氧量只有平原地区的一半,被生物学家称为不宜人类居住的“生命禁区”。可这“生命禁区”也是祖国的土地,需要有人守护。守护这片“生命禁区”的就是西藏军区某边防团。
团长岑箭告诉笔者,1984年至1997年间,团里有50多名官兵,被恶劣的环境和自然灾害夺去了如格桑花般盛开的年轻生命。
然而,从1997年至今近10年间,该团没有因为自然灾害和高原病牺牲1名战士。
“生命禁区”里的奇迹是如何创造的?
10月初,笔者踏雪高原,聆听了一个又一个关于生命的故事——
战士越是“玩命”,越要全力保护他们的生命 一切来得那样猝不及防。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的天空,转瞬间就刮起了龙卷风,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不一会儿,积雪就没过脚背到了膝盖。
“赶快脱掉袜子!袜子和雪水结成冰块,会冻坏脚的!”有经验的班长赵伟,立即叫同班战士丁志宏、王辉光光脚穿鞋前进。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急坏了正在团里值班的副团长曾建军。
前段时间,滑坡冲毁了通向哨所的通信电缆。今天一大早,赵伟就主动请缨带两名战士去抢修:“再不抓紧,大雪封山,大家就完全与外界隔绝了。”没想到,完成任务返回时,他们却遇到了这档子“要命的事”。
1997年,也是这样毫无征兆。山东籍战士彦利兵在训练中摔倒,再也没有起来,18岁的青春化作了不朽的军魂,永远凝固在训练场上。在“生命禁区”里,生命是如此脆弱!
战士越是“玩命”,越要全力保护他们的生命 !这是带兵人的责任,是对战士家长的承诺,更是在“生命禁区”凝聚士气的根本。
曾副团长带领1名医生和10多名战士冲进了暴风雪。强光手电划破夜空,一声声呼唤,压过了风雪的呼啸。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在吉乌湖畔找到已被冻得意识模糊、体力严重透支的赵伟、丁志宏和王辉光。见到副团长时,赵伟问的第一句话是“电话通了没有?”
曾建军背着身体最虚弱的赵伟走回团部,泪水也流了一路:“多好的战士,没有他们,哪来的万家灯火、幸福安宁!”
去年2月,一场雪崩将执勤的战士杜成军、刘涛围困在某观察哨所。参谋长林才优判断,可能会再次发生雪崩,两名战士不赶快撤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组织人员冒着滑下冰崖的危险,从观察哨所左侧的石缝里,将两名战士吊出来。7分钟后,一声巨响,雪崩再次发生,执勤点瞬间被埋没。
战士越是奉献,越不能让他们身体受亏损 没到过西藏,很难体会残酷的大自然给生命带来的严峻考验。
“"雪山牦牛"柴德尚病倒了!”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感到吃惊,但并不觉得意外。柴德尚是誉满全团的训练标兵,其他人训练,每天跑一次5公里,但他要跑两次;其他人做1个小时体能训练,他要做两个小时。凭借着过硬的军事技能,他多次完成重大的军事任务。
这天,当兵6年的他,除了休假外,第一次没出现在训练场上。鼻血突然流个不止,使他昏厥了过去。送到卫生队检查,发现由于身体长期超负荷运转,他的多个器官已不同程度地发生高原器质性病变,已危及生命。可他还不到24岁啊!
团长岑箭至今忘不了1992年1月发生的事:为了不让连队的主副食受损坏,九连班长王定恕不顾在海拔4960米地区不能做剧烈运动的警示,紧急抢修被大雪压垮的连队主副食库,因劳累过度和高寒缺氧引发心肌猝死。由于没有特效急救药,王定恕再也没有站起来,23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雪山哨所上。岑箭亲眼目睹了生命在“生命禁区”里是如何不堪一击,从心灵深处发出了要加倍珍惜战士身体的呼唤。
“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柴德尚的生命!”团里专门召开党委会议,研究抢救柴德尚生命的措施,作出了“专项经费保障、专人陪护治疗、请专家会诊”的决定,并从成都等地买来特效药。
在各级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柴德尚的身体较好地康复了。他参加工作后,团里又“强行”将他调到低海拔地区工作。
2004年年初,贵州籍战士吉学朴新训一结束,就申请去海拔4200米的某连当观察兵。从1月下旬起,他就感到肚子隐隐作痛。战友们劝他下山去查一查,可他总说:“许多老同志都带病坚持工作。我就是有点水土不服,没啥!”
3月上旬,吉学朴昏倒在哨位上。军医电话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动手术。而此时已大雪封山。“战士越是讲奉献,越不能让他们身体受亏损!”在推土机打开通道无望的情况下,团长岑箭毅然决定:“组织80名官兵前接后送!”
穿冰窟、趟冰滩、过风口……大家在齐腰深的雪海绕道50多公里,跋涉28个小时,终于接送出了吉学朴。医生做手术时发现,他的阑尾已严重陈旧性化脓,这一个多月他是一直忍着剧痛挺过来的。
活过来的吉学朴,满含热泪:“感谢党组织、团领导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岑团长却握着他的手连声说:“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够,让你受苦了。”话未说完,泪水已顺着饱经风霜的脸颊流下来。
战士所处环境越艰险,越不能让他们生命受威胁 今年7月上旬,上任一个多月的团政委张卫国,按照团“每名常委每年必须蹲点住班100天”的老规矩,到海拔4280米的哨所蹲点。一天,哨所5次下起雷阵雨,天空电闪雷鸣,仿佛天要塌了、地要裂了。在检查防雷工作时,他发现电台工作室极易因天线引雷,而屋里还住着3名战士。他立即指示:“这样危险,人都搬出去。”
第二天中午,雷阵雨再次光临。一串滚地雷击中了电台天线,强大的电流经天线导引钻进屋内乱窜,将所有物品击得无一完好。3名战士暗自庆幸:“要不是政委叫我们撤出来,说不定真要出啥意外。”
类似这样的自然灾害,该团驻地每年要发生十几起,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生命之灾。
1997年11月16日,班长陇元友带领战士钱宇接送病愈战友崔伟返回连队,途中遇到暴风雪,气温骤降至摄氏零下20多度。第二天,战友们找到他们时,3人已冻成“冰雕”。
这件事一直使团领导深感内疚和自责,也树立了这样一个理念:“战士所处的环境越危险,越不能让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
2005年3月,副团长许志强到通信站蹲点。这天,他转到营房后面山上时,发现山脊有一道裂缝,一旦下雨或刮大风,就有垮塌砸中营房的危险。他3次攀着石壁深入勘察,当判断得到证实后,立即将人员和装备撤离。7天后,随着一阵巨响,山体滑坡,一块长2.5米、宽3米、高1.6米的巨石,从连队营房破墙而过。由于预先撤离,连队人员、装备完好无损。
今年8月初,政委张卫国到某边防营检查工作时,发现驻地附近的娘姆江水大面积泛黄、井水浑浊、蚂蚁“搬家”。这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这是不是塌方、山洪将临的征兆?”他马上组织人员设立水位标杆,用石灰、纯缄在营房周围划出地理标志,派人24小时监测水位变动情况和山体运动迹象,并制定出紧急撤离疏散方案。
8月10日凌晨两点,海拔4300米的太宗山浪措湖决堤。特大的泥石流自然灾害以1900米的海拔落差,裹挟数10万立方米的山洪和泥石,咆哮着扑向某边防营驻地。瞬间,边防执勤站被冲得荡然无存,跨河的62米钢桥消失得无影无踪,河水陡升30米。由于预先掌握情况准确、撤离疏散组织有序,驻地的11名官兵和3名群众得救了,54名官兵和3名来队家属脱离了险境。
“我们既要守护好国土,也要守护好官兵的生命。”
边防团全体官兵用责任心和爱心,在“生命禁区”里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唱响着一首又一首生命赞歌。
照片:边防团官兵在“生命禁区”巡逻。恶劣的自然环境,随时都可能危及他们的生命。刘有飞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