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同事参了你一本 倪岚
事情发生之前,打死我都不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尤其还是年龄相仿的同事,她怎么能趁我不在的时候到领导那儿告我的“黑状”呢?
我出差一周,第三天的时候,一个同事深更半夜打来电话:“你知道吗?程菲在你们领导那儿告了你一状!”迷迷糊糊的我瞬间清醒,两秒钟后,我定下神来:“她告我什么?”
同事的话还说没完,我就觉得胸腔膨胀,五脏六腑都“呼之欲出”。平日自诩淑女的我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粗话脱口而出:“这个小人!”
两个星期前,公司的业务多了起来,领导赶鸭子上架,我们几个新到公司的年轻人开始接手做业务,派给我的活儿是约见客户,了解对方的需求,写成书面需求方案上报。
程菲跟我说,因为这个客户比较重要,希望我和晓薇一起做。程菲比我早来几年,只比我大一岁。但晓薇比我来公司还晚,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两个人做,但公司素来尊老敬老,我只能表示应允。
跟客户约的是第二天早上9点。8:40,客户公司楼下,我给晓薇打电话。晓薇说:“我马上就到,还有几站地。”8:45,她说马上就要下车了,让我再等一会儿。8:50,她主动打给我:“你先进去吧。”见到晓薇时,已经是我跟客户握手说再见之后了,她一个劲儿地道歉,说没想到快到了还堵车。
程菲告的“黑状”就是:我“剽窃”了晓薇的劳动成果,需求方案上没有署她的名字。
“难道就因为她大清早赶了一次公交车,我就要在我写的东西上给她署名吗?”我气急败坏地质问深夜给我打电话的同事,好像他就是那个让我蒙冤受屈的恶人。同事显然没料到我有这么过激的反应,赶紧表明立场:“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你不会干这种事。”
同事的声援让我感到些许安慰:没错,这件事,我是一点儿错都没有的。这个心理暗示马上支持我向同事谴责程菲。我一脚蹬掉被子从宾馆的床上跳了下来,抓着电话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有伤大雅的肢体语言和恶毒的形容词此时都成了我抒发愤懑的利器。
已经凌晨1点,可我睡意全无,每个脑细胞都活跃在第一线。显然,从天而降的“千古奇冤”让它们亢奋不已。她怎么不经核实就去告状呢?退一万步讲,晓薇自己都没说什么,关她什么事?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开始痛苦地追根溯源,从叫她“程老师”开始到我们一起相约逛街、吃饭,一年来的大事小事如幻灯片般交织播放。然而,这非但没有让我找到得罪她的蛛丝马迹,反而越发顾影自怜,越发在愤怒中无法自拔。
现在怎么办?一个新人,背着这样的恶名,在公司还能指望得到什么发展?冷静,一定要冷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去领导那儿洗清不白之冤。这个时候,同事马上往后撤了一大步:“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能把我给卖了啊!”
放下电话,辗转反侧。还是睡吧,我跟自己说,养精蓄锐,明天再想。然而,小人、无耻、无中生有、卑鄙,这些字眼儿在脑海中如同并列的弹簧,按一下反而蹦得更高,痛苦引发的心绞痛与“沉冤必须得雪”的斗志交杂反复,折磨得我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睁眼,昨晚的悲惨经历就在脑海里盘桓,我再次陷入焦灼中。出差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放弃了对程菲的声讨,毕竟,如何补救要来得更重要。
回去之后找晓薇谈及此事。她觉得程菲此举同样陷她于不义,但既然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她也犯不着为了我做个义薄云天的“侠女”。她只能在道义上支持我,听我抱怨一下程菲的举动。
或者,我可以冲到程菲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通?这是最解我心头恨的做法,但刚进公司就树下死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要不,直接找领导开诚布公地谈?可我又不能害了那位好心的同事,这样做肯定不行。
我突然体会到了笼中困兽的绝望,刹那间,悲天悯人之情涌上心头,含冤受屈却无法自救,牢笼里的老虎狮子该多难受啊?
可笼子里的日子还得过。程菲依旧跟没事儿似的嘘寒问暖,我也不得不“嗯”、“呀”地应付;见到领导,我直骂自己不会察言观色,不然,好歹也能从领导的只言片语中探个虚实。
回来已经一周了,领导那里风平浪静,我却害了“相思病”。每天,我总是欣喜地看他从办公室出来,充满期待地偷偷瞄一眼他的“行进”方向,再失望地目送他从我的座位旁走过。
对公司而言,新人冒功,无论如何不该放任。我开始盼望每月的例会,既然领导没有选择跟我面谈,那他一定会不点名地指出这个问题。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冲进他的办公室,声情并茂地讲述我的冤屈史,彻底治愈我的“相思病”。
第二个月的例会依旧如常,我心不在焉地听完下个月的方案计划,热切地等待着领导的结束语。然而,领导环顾四周后只说了一句话:“没别的事儿散会”。领导话音未落,我的情绪已经一落千丈,望穿秋水的例会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我贼心不死,缓缓地收拾东西,试图跟领导单独相处:没准儿等别人都走了,他又突然想起来了呢?但是,直到会议室走得剩我一个人,这种美好的愿望也没能变成现实。
天哪,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指望吗?
(责任编辑: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