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识不少东北朋友,但对东北菜的认识,却是始于雪村的一首东北腔唱的“翠花,上酸菜”。在这个老老少少胖胖瘦瘦吃饭爱往“小资”上附庸风雅的年代,上馆子,吃的自然多是有情调讲格调的雅致食物,餐桌上的话题,难免也是舞文弄墨风花雪月的东西;而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东北菜馆,近些年一年最多也就光顾那么一两次。
然而就是那么一两次,对东北菜却就不敢小觑了。
记得钱钟书曾经把品上海菜比作十七八岁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而尝东北菜则像是东北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浪淘尽”。东北菜怎一个豪放了得?大块炖肉,大盘子装菜,大碗喝酒,一如直爽的东北男人。小鸡炖蘑菇、白菜炖豆腐、白肉酸菜粉、猪肉炖粉条是东北菜中的四大名炖,当特大号的粗碗装着大块的肉、大条的粉丝、大片的白菜,满溢溢热腾腾端上桌时,东北人的热情和粗犷立马可见。
东北菜说到底就是家常菜。无论是从菜名、刀功、制作工艺到器皿都很家常。肉丝拉皮、酱骨架、小鸡炖蘑菇、地三鲜、土豆炖肉,还有最实在的猪肉炖粉条,哪一款都透着朴实无华。即便是东北菜到别地入乡随俗,整出来的东西,注重的也是味道而不是形色。只是朴实到极致,也一样会透出一种雅的境界来。
其实,东北菜吃的还有感情和故乡的味道。东北菜馆大都装修成东北农家的景观,一串串黄苞米红辣椒大南瓜,一个个服务员都穿得喜气洋洋,客人还未入屋,最先领略的就是地道的东北乡土人情。大红大绿扎着小辫细腰肥臀的东北大嫂东北妹子,一声声“咱家咱哥——楼上请”,已然让你百般受用。当你叫一声:“妹子——上茶”,所有的哥哥嫂嫂姐姐妹妹都拖着腔调应你:“嗯——哪——”、“来——嘞——”,那真让人爽得就像是大过年回到自家院子,一心就想往那暖炕上靠了(想吃而已)!如果饮食文化也能算得上一种回归的话,患思乡思家情结的朋友,小资之余,不妨偶尔换换口味,择时到东北菜馆小试牛牙,去找一回故乡的味道。
尽管东北菜就那么几样,做法粗糙,不属于“八大菜系”,没有如“东坡肉”、“佛跳墙”之类的传说典故,在高档宾馆酒楼里,也见不到它们的影子。但是,如果据此以为东北菜登不了大雅之堂,那就错了。东北菜的由来据说与伪满洲皇室有莫大关联。20世纪30年代,小日本挟末代皇帝溥仪在长春建立了伪皇宫,当时,宫中膳房除北京清宫的御厨外,各地名厨纷至沓来,从而使山东菜、四川菜、广东菜等菜系与旗人宫廷菜和吉林民间菜相互交融,才形成今天的东北菜。
所以,地道的东北菜其实是吸取鲁、川、粤菜之精华,同时融合了满、朝、蒙、宫廷菜点的传统技艺,注重利用东北特产原料和绿色食品原料,讲究火候,烹调技法以熘、爆、烧、扒、烤、酱、炖、拔丝见长。一些菜肴做到了嫩而不生、透而不老、烂而不化,吃起来外脆内嫩、外酥内烂,口味醇厚香浓至极。
今天的东北菜能够长盛不衰,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