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波
我当兵那年18岁,部队驻扎在黑龙江边境线附近。原想着当兵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可到了部队才感受到,当兵不但要肯吃苦,还要经受着思念亲人的煎熬。
在部队,天不亮起床号就吹响了,不管你还有多困,必须马上起床,这是纪律。
其实,年轻人吃点苦倒没什么,想家的滋味最难受。白天还好说,军训、学习、站岗,没事了,战友们在一块聊聊天,也没觉得怎么苦闷。然而,一到晚上,军号一吹,熄灯后,眼前一片黑暗,我们饱尝着思念之苦,我曾多次跟父母亲人在梦中相会,醒来却面对着屋里屋外一片黑暗。
其实,这些我都能忍受,相思之苦更难熬。入伍前,我还没有女朋友,对女人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俗话说,哪个女子不怀春,哪个男子不钟情。按我的性格,本不是个早熟的青年,可到了部队,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值勤,一出门便是山,不然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边境线,远离父母,远离亲人,有一种难言的苦楚,突然间就对女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一次,附近有个村庄遭遇洪水,房子被淹,我们排被派遣到这个村庄帮老乡们盖房。我们班去的这家老乡,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叫金婵,那时她正值妙龄,十分美丽。看到金婵,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盖房时,我跟金婵搭帮,有这么个美女子在身边,我干起活儿来不惜力,我想,大概因为这,金婵对我印象也十分完美吧。
盖房虽然很累人,但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上梁那天,老乡们都来了,还放了鞭炮,我站在房顶上,眼睛一直盯着金婵,鞭炮一响,心情一紧张,竟然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好在伤得不太重,过后,金婵专门来部队看我,还给我拿来好吃的。从此,我跟金婵之间产生一种朦胧的感情,我想,这大概就叫爱情吧。部队休息日,我都去金婵家,帮她干这干那。而金婵也常来部队看我,拿吃的,拿喝的,并且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一次,金婵来看我,我们说了许多动情的话。金婵临走时,我的眼睛润湿了,不想让她走,可这里毕竟是军营啊,她依依不舍地走着,我狠心把她送出军营。回来的时候,连长就站在我身后,看到我脸上的泪花,连长说:“真是个好姑娘,动情了吧。”我不言语,只是默默地低垂着头。连长拍拍我的肩,“小伙子,我知道相思是非常苦的一件事,可这是在军营,忘掉她吧。”
连长走了,我却陷入一种迷茫之中。连长说得没错,这毕竟是在军营,我是一个兵,为人民站岗放哨,是人民养着我们,我怎么能不顾自己的职责去跟一个老乡的女儿谈恋爱呢?虽然我对金婵有许多的话要说,虽然我对金婵爱之切切,可我始终没有对金婵表白过,我时刻记着,我是一个兵。
以后,我虽然还常跟金婵来往,在心中,我却一直压抑对金婵的爱,想逐渐疏远她,有好多次,金婵看出了什么,看我爱搭不理的样子,她泪就流了下来。当时,我真想对她说:金婵,我爱你。可我为了纪律,我没说。
就这样,爱情在我心中隐藏了一年多。我复员那天,连长悄悄对我说:“复员了,何不去找那姑娘。”
我去找金婵,可金婵已经成为他人之妻了。回到部队,连长看我很沮丧,问我原因,我告诉了连长。连长拍拍我的肩膀说:“当初不让你恋爱,你恨我吧。”我摇摇头道:“连长,我是一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怎么能怪你呢?”连长用力撑着我的手,“好战士。”
我离开了部队,也带走了那一份真挚的感情,这份感情永远藏在我的心中。我想,收藏起爱情,大概只有军人才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