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
史上最为荒诞的一起拍卖会日前在北京嘉里中心举行。在这场名为“中国汉语诗歌手稿拍卖会”上,放出的最大一颗卫星是,“莽汉”诗歌流派代表李亚伟的手稿拍出了110万元的天价。拍卖公司经理近水楼台将自己的诗歌作品列入拍卖行列,主要策划人一举将六成诗稿囊入怀中,某诗人21万元拍走了自己的手稿……其幽默搞笑程度比王朔在小说《顽主》中描绘过的“三T文学奖”更甚,诗人们的精神意淫终于在此刻登峰造极。
我国《拍卖法》第二十二条规定,“拍卖人及其工作人员不得以竞买人的身份参与自己组织的拍卖活动,并不得委托他人代为竞买”。对违反者,“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对拍卖人给予警告,可以处拍卖佣金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情节严重的,吊销营业执照。”而“中国汉语诗歌手稿拍卖会”最大的买主就是这个活动的策划者黄岩,他拍走了60%左右的手稿。同时,拍卖公司的经理在自己公司组织的拍卖活动中把自己的作品列入拍卖行列,属于典型的明知故犯。“中国汉语诗歌手稿拍卖会”不仅削弱了拍卖行为的严肃性,也误导了公众对于拍卖的了解和认识,降低了拍卖在公众心目中的公正性。
据媒体报道,很多已经留名文学史的著名作家、诗人的手稿,在私下的交易价格也不过数千元,而这次拍卖会很多即便是诗歌爱好者也不见得熟悉的诗人手稿也拍出了几万、几十万元的价格,仿佛一夜之间,诗人手稿成了比原始股票还炙手可热的纸张。诗歌若真如此高价,民间投资人早就冲进去争相竞拍了,无奈整个拍卖场难觅诗歌圈外人士,更别说有人提着真金白银来换这些可能大多数都不值几文钱的手稿了。外界的漠视使得诗歌拍卖会只能是一场自娱自乐的游戏,拍卖会的策划人不过是玩了一个“左手换右手”的戏法。但是,这个戏法虽然并不高明,它所需要达到的效果却实现了——“如果你认为这是恶意炒作,你可以这么认为”,此次拍卖会的策划人和最大买主如是说。
恶意炒作并非只体现于此次手稿拍卖,在此之前,拍卖会策划人之一苏非舒的“裸体朗诵”、“论斤卖诗”,引起了舆论的关注,正是这种关注,才启发了策划人进一步将诗歌活动往恶俗里延伸的灵感,于是,才有了这种有悖常规和常理的拍卖会的诞生。如果这只是策划人一厢情愿,拍卖会不过是其一时的异想天开而已,但令人意外的地方恰恰在于,很多诗人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进来—哪怕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行为艺术”一把,更有甚者还沾沾自喜地四处宣称,自己几首只有十多行的诗居然可以卖到几万元—诗人的虚荣和不自知已经到了很难用“浮躁”来形容的地步,诗人目前的这种精神状态,也许是为什么我们见不到好诗的最好答案。
诗人们陶醉在自己制造出来的虚假繁荣中不能自拔,顶着恶俗之名,还要扮演殉道者的角色。在诗人们看来,不管使用什么办法通过什么途径,只要大众关注这个群体、发现诗歌还未死亡,他们就做出足够大的贡献了。诚然,与一切皆可娱乐,恶俗无处不在,炒作无孔不入,混乱四处可见的各种“圈”相比,诗人圈里的那点事儿实在算不上什么。但之所以诗人的炒作会被舆论尖锐批评,是因为这种炒作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不能遮掩诗歌创作日渐式微的态势,不能提高读者对诗歌美的认识,不能提升诗人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它的唯一作用就是,增加人们对诗歌的失望和对诗人的厌恶。传统观念中根深蒂固的才华横溢、浪漫潇洒的诗人形象,如今已经被当代诗人们糟蹋得差不多了。诗人当务之急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用作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