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漂移的大学校园
每个学生的收费是19950美元,16周内能坐豪华游轮到9个国家旅行且完成一学期全英文大学课程。复旦大学也加入了这个海上跨文化学院项目。
撰稿/金 姬(记者)
11月6日,一艘远洋客轮抵达斐济首都苏瓦。
在环球旅行中完成本科或研究生的一学期课程,这种看似天方夜谭的想法在美国资深教育人士约瑟夫·大卫·奥兰德(Joseph David Olander)博士的努力下成为现实。他创立的海上跨文化学院(The Scholar Ship,以下简称TSS)经过4年筹备,终于在今年9月启程开课。为此,奥兰德博士自豪地宣称:“我相信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项目能够像TSS一样,给学生带来这样的跨文化体验学习之旅。”
教育家的科幻念头
现年68岁的奥兰德博士,本科毕业于马里兰大学,在罗林斯大学获得教育学硕士学位,在印第安纳大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他曾单独撰写、与人合著或编辑出版了48种著作。其中,《奔向星光》一书曾被纽约时报杂志评选为年度最佳作品。然而,奥兰德博士本人最得意的并不是在学术界和出版界所取得的成就,而是他30多年的国际教育经历。
在美国,奥兰德博士担任过长青州立大学、卫斯玛大学和玛丽克莱斯特大学校长,佛罗里达国际大学常务副校长、得克萨斯大学阿尔帕索分校副校长、加州西北太平洋金门大学教务长、加州金门大学副校长、佛罗里达州高等教育委员会的专门助理和全球教育服务机构的董事长。
奥兰德博士也是一名足迹遍及全世界的教育工作者,他曾在日本、澳大利亚、中国大陆、中国台湾和北美、南美、加勒比海地区以及希腊等地担任访问学者或顾问等职务。他还担任过北京南洋国际大学和深圳亚太国际大学的校长。
在世界各地工作的经历,使他精通汉语、日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也让这位国际教育人士体会到“地球村”教育的重要性:“在我30多年从事国际教育的职业生涯中,国际教育这一领域的发展和变化令人瞩目。在这期间,我亲眼目睹了很多大学通过建立国外分校、实施岛上教育项目和建设远程教育平台的方式来拓展国际业务。这些大学所作的国际化努力,在很大程度上使得世界在人们的头脑中变得越来越小。如果我们能够帮助学生,提升他们在21世纪获得成功所必备的跨文化能力和领导技能,那么他们在全球化经济环境下获得成功的机会将以指数形式增加。”
2003年,写过不少科幻作品的奥兰德博士突发奇想,他要创立一项处于封闭环境中的跨文化交流项目。他希望这一项目“不在任何国家进行,又在任何国家进行”,这意味着学习所在地并不拘泥于某个国家,这样就不会受到所在国主流文化的强势影响;同时,学生们有机会尽可能多地接触各种文化。
奥兰德博士需要建立一个“移动的校园”。他起初想在一架波音747上开展短期课程,后来发现飞机上并不适合教学工作。于是,他把目光锁定在一艘船上,一艘适合长途旅行的远洋客轮。皇家加勒比游轮公司(世界第二大游轮公司)恰好有一些比较老(服役10年以上)的豪华游轮,公司不愿把这些尚能服役的船只拱手相让给他人,培养竞争对手,又考虑到春秋季节正值游轮旅行淡季,于是就愿意给奥兰德博士提供游轮,成为海上跨文化学院(TSS)春秋学期的“校园”。TSS每年1月和9月开课,春秋季航线有所不同。
通过奥兰德在教育界的口碑和人脉,摩洛哥的阿卡韦恩大学、中国复旦大学、澳大利亚的麦考里大学、墨西哥的蒙特雷伊大学、美国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加纳的加纳大学以及英国的卡迪夫大学成为TSS的学术理事会成员。其中,麦考里大学授予TSS学生学分,这一大学的教授还兼任TSS的学术总监。奥兰德博士本人则负责督导从学术合作到游轮学习生活等方面的所有校务。
TSS的工作语言是英语。参与学生的英语水平必须达到一定水平,参加本科生课程的学生至少在原先大学接受过一学期的教育,参加硕士生课程的学生则必须本科毕业。TSS的不同专业,对学生又有不同的要求。
在课程设计上,TSS通过“学习组”安排学生按跨文化的课题进行学习。本科生课程分为国际经济与交流(下设9个课题)、可持续发展(下设7个课题)、冲突研究(下设8个课题)、全球社会和文化变革(下设12个课题)和世界文化和艺术(下设6个课题)5个学习组。研究生课程分为国际经济(下设6个课题)、国际沟通(下设7个课题)和国际关系(下设8个课题)3个学习组。
除了在船上学习之外,TSS还安排学生上岸进行实地学习和文化旅游。远洋客轮每次在不同国家的一个港口城市停靠,TSS请来不同背景的专业人士,给学生授课或进行文艺演出,让TSS学生在探索世界的航程中,品尝各国人文“风味”。
TSS处女航
2007年9月开始的16周TSS处女航,每个学生的收费是19950美元,其中10000美元是船上的食宿费用,9950美元是学费。对于16周能坐豪华游轮到9个国家旅行且完成一学期全英文大学课程而言,这个费用是可以接受的。很多学生担心的是签证、安全以及学分转换问题,作为TSS学术理事会成员的复旦大学也也遇到如此的情况。
复旦大学外事处海外学生交流主任刘莉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表示:“很多学生对这一项目都有兴趣,但有学生家长跑到我办公室,希望我能当面保证他们孩子的绝对安全。”刘莉没有见过奥兰德本人,只是通过电子邮件,TSS和她的接触主要通过奥兰德在北京的好友蒋齐仕先生。
“蒋齐仕在几年前就向我提过海上跨文化学院,当时复旦并没有马上答应。我在外事处工作好几年了,像TSS这样的项目还是第一次接触,心里没底。”刘莉说,去年4月,复旦和澳大利亚麦考里大学签订有关校际交流合作的合同,对方就是TSS的理事会成员,还为TSS提供包括新生录取和后勤管理在内的诸多支持,于是复旦也跟着加入TSS项目了。
如今,7名复旦学生正在TSS的远洋客轮上,其中4名本科,3名硕士。这些学生中有一半是免学费的,这也是作为TSS学术理事会成员大学的优势。这些学生一旦上船,与外界只能通过因特网联系了。
在我电子邮件采访的学生中,复旦环境科学系研二女生张敏是比较特别的一个。她是复旦7名上船学生中唯一的理科生,还把系里面价值40多万人民币的4套设备带上了船,进行远洋观测。“我的导师陈建民(复旦环科系主任)告诉我有TSS这样一个短期的高等教育项目,并告诉我一些相关信息。申请过程包括在网上填写申请表、体检、签证申请和一些资料准备等,这一流程很费时间。”
对此,陈建民告诉《新民周刊》:“现在全球环境污染严重,因此环境观测、大气本底和海洋取样十分重要。鉴于观测成本,我国一般都是在陆地观测,国外有航测看大气的垂直分布,海洋观测也很少。据我所知,我国只有青岛的中国海洋大学每年跟着东方红2号出去一两个月,做的也是近海观测,因此TSS提供的远洋观测机会非常难得。”
陈建民说,新疆女孩张敏在研一时就完成了所有课堂学习,余下两年主要是从事环境科学方面的研究。因此这次16周到船上,不会影响她的学业。为了支持她这次观测,张敏拿到了免学费的名额,复旦环科系也支付了余下的生活费。她带上船的4套设备是臭氧观测仪、大气颗粒物采样器、雨水收集器和用来测量气体浓度的DOAS。陈建民骄傲地说:“美国加州伯克利分校的学生此次也上船进行海洋取样,但他们必须上岸后拿回实验室研究分析。而复旦这次是现场取样记录,数据来之不易。”当然,由于第一次进行这样的测量工作,张敏上船后发现一个人维护设备十分辛苦。如今,臭氧测定仪的灯已经十分微弱,她还在坚持每天测量工作,希望能坚持到12月7日抵达上海的那天。
除了监测4套设备,张敏在船上选了跨文化沟通、全球问题、海洋科学导论和环境、自然资源和发展等课程。其中,跨文化沟通和全球问题是必修课。“刚开始我还不太会安排船上的时间,不知道如何来合理分配课堂学习和课余实践时间。”张敏说,“怎样突破并适应不同文化差异,开始与周围的同学沟通是令我最头疼的问题。”
当然,除了上船后的种种不适,张敏还是很享受这次旅行。“对我来说,最有趣的是港口的学习活动,我可以聆听很多来自政府及非政府组织和社团的精彩演讲。这对我了解当地文化、政治体系和经济发展状况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同时,这有助于我用全面、整合的概念去理解和分析当地问题。”
如果想知道TSS学生最典型的一天,来自澳大利亚的艾莎(Aisha)给了我很好的例子,她参加的是“可持续发展”学习组,和来自墨西哥的阿德里娜(Adriana)住一间房。
早晨6点半,艾莎在甲板上和其他30名同学一起学瑜伽1小时。7点半,她回到自己房间,为新一天的学习生活作准备。8点,她去船上的餐厅吃早餐,在餐桌上和同学探讨如何完成一个与可持续发展领导能力课程相关的项目。8点45分,她与船上的学习支持中心的人员沟通,取回《水资源管理》的作业并进行修改。10点20分,艾莎开始上课。中午12点,她和来自日本的新朋友Yoshi共进午餐。
下午1点,艾莎和Yoshi在泳池边晒太阳闲聊。下午3点,她到船上某个僻静之处自习。下午4点半,艾莎与同一居住社区的23名同学以及他们的跨文化居住顾问(IRC,类似大学的辅导员)一起,参加一个关于提升解决跨文化冲突技能的活动。晚上6点,她与同一居住社区的同学及IRC共进晚餐,并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晚上6点40分,艾莎上“全球化引论”课。晚上8点半,她和朋友们到船上的剧院,参加由戏剧俱乐部组织的即兴表演。晚上10点,艾莎和朋友在上层甲板上观看流星雨。晚上11点,她和室友阿德里娜在房间内讨论关于下一港口共同去自由旅行的安排。
奥兰德博士这次并没在船上,他在希腊目睹了TSS的启航,感到了自己梦想的逐步实现:让今天的学生到一个在全球航行的大学校园中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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