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公交司机猝死续：司机想多挣钱须加班加点

11月7日16时18分许，广州大桥收费站南往北方向，一名公交司机在停车等待交通灯信号时大打哈欠。

　　明年推出新体检标准，专业司机项目比普通司机严格得多

　　本版撰文 时报记者 张立璞 张灵 本版摄影 实习生 叶伟报 时报记者 记者 何建

　　前日下午，广州发生“公交车司机行车途中猝死事件”，令市民开始关注专业司机健康状况。多位公交司机接受采访时表示：业内普遍存在超时工作等情况，司机辛苦、疲惫、压力大。

　　据市职业病防治院透露：预计明年专业司机和普通司机体检项目将区分开来，专业司机体检更加严格，不能通过者可能无法获得资格证。

　　据了解，目前广州市的公交公司大多数采取“两班倒”工作制——每辆公交车安排两名司机轮流驾驶，全天正常行车过程中人歇车不歇。理论上，每名司机安排的工作时间在8小时以内。但一些司机反映：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他们每天工作基本上达到10小时左右，甚至更多；而且，这是业内默认的行规，所有公交公司和司机都是这样，从未有人提出异议。

　　司机想多挣钱必须加班加点

　　目前，广州市大部分公交公司给员工的待遇都是基本工资+提成。基本工资扣除各项保险及杂费后所剩无几，提成工资是主要收入。大部分司机的计算方法是：计算一个月内班次总数及运营班次内钱箱收费总额，再进行提成。要多拿提成，司机必须增加班次、增加载客。

　　一位广州恒通巴士公司891路公交车司机向记者介绍：目前来说，广州市大部分公交公司都安排司机每星期休息一天，全年基本没有其他节假日。由于公交行业的特殊性，越是其他市民放假的时候，公交司机越忙，所以经常连每星期一天的休息也会安排临时加班。算起来，休假时间屈指可数。

　　还有很多司机主动加班。在东圃客运站，一位广州新世界巴士有限公司307路公交车司机这样描述：“他们（同事）别羡慕我这个月拿得多，你要知道，他们都在休息的时候，我可是在加班啊！他们一个月跑90多个班次，我一个月跑了150多个班次，理所当然拿的工资要比他们多啦！”

　　记者之后做了这样一个计算：307路公交车从东圃客运站开往市桥汽车站，全程共需停靠40个站点，正常情况下耗时约1个半到2个小时。这名司机若每天工作10小时，一个月完成150个班次，必须30天无休——可见劳动强度之大。

　　工作辛苦压力大还要面对不理解

　　在描述自己的工作时，与记者交谈过的大部分公交司机都会用“辛苦、疲惫、压力”等字眼。

　　一位三汽公司139路公交车的司机说：“如果说这份工作不累，那鬼才信，但因为大家都做习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现在广州市这些干了多年的公交车司机，哪个没落下一身病？腰椎肩盘突出、痔疮、胃病、‘三高’在这样的工作情况下都是很容易患上的。公交车司机绝对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司机，身上所负担的不是一个人的安全，而是整个车厢所有乘客的安危，因此在行车途中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有时候还要面对乘客的一些不理解，这给公交司机这份工作带来了更大的难度。”

　　至于身体健康检查，一位不愿透露单位的司机告诉记者，现在一般的公交公司每年的确会安排全体司机前往医院进行检查，但这些医院往往都是公司安排指定好的，具体检查什么项目也有规定，所以他认为这种检查到底认不认真，有没有确实做到“有病必查、查出必医”，他就不知道了。而且很多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并非一般普通的检查就能确认，因此一些司机患有疾病能否及时得到治疗也很难说。

　　民营公交体检较少

　　广州市职业病防治院副院长刘移民说：“目前专业司机和普通司机的体检没有分开做，对专业司机的体检也不够严格。”他解释：专业司机也就是将开车作为职业的，比如公交车、的士、长途、货运司机等。

　　据介绍，除了申请或年审驾照时所规定必须做的体检外，某些公交公司会将体检当作一项福利，给司机做职工健康体检——“比如一汽、二汽、三汽公司，平均1年或2年给司机们做一次健康体检。”广州交运医院的一位负责人介绍，这些汽车公司会与医院联系做体检，“但是民营性质的汽车公司就很少给职工做健康体检，不能说没有，但很少。”

　　据介绍，体检内容由各家汽车公司与医院谈，价格根据检查项目有相应的调整，还可以打折。

　　新出体检项目专业司机身高要求提高

　　“有些交通事故与司机的身体状态有关，要求跑长途的司机和普通私家车主的身体一样，是不合理的。”广州市职业病防治院副院长刘移民说。

　　据刘移民介绍，由公安部颁发的《职业健康监护管理办法》要求，将专业司机的体检纳入职业病防治，对专业司机的体检将严格很多，“广州市正在和交通部门协商，我们准备在2008年推出这个体检”。

　　“对身高的要求提高了。”刘移民说，据介绍，以前规定150cm即可，现在规定：驾驶大型车的司机矮于155cm，驾驶小型车司机矮于150cm，将不能获得体检通过。

　　新的体检要求规定，在初级检查中，根据职业危害程度和劳动者健康损害状况将选择加检一些项目。暗适应、视立体觉、速度判断、复杂反映、操纵技能、肝功能、脑电图等作为加检项目。而职业禁忌症里明确规定有器质性心血管系统疾病，神经吸烟疾病，精神障碍，运动功能障碍、拇指残缺、除拇指外其余四指缺二指等，都不能当驾驶员。

　　“如果体检不通过，我们将体检结果给交通部门，具体执行由交通部门去做。或许他们将不能获得驾驶资格证。”刘移民说。

　　司机讲述：超时三个原因

　　1 “准备时间”不算入工作时间。

　　将乘客运送到终点站后，当班司机必须将车辆开到指定的公交站场停放。早班司机又必须在发车之前赶到站场取车，再将车开到起点车站——这些都需要时间。但是，每天的“工作时间”却是按照车辆从首发站点开出之时计算，到终点站收车才告结束。以上说的“准备时间”全不在列。

　　一位新福利巴士服务有限公司186路的司机告诉记者，他本人家住东圃，站场位于黄埔大道赛马场附近，线路则是从广园新村总站到珠江医院总站，每天早上6点发出头班车，晚上10点半发出晚班车。如果他是早班，就必须凌晨4点左右起床，然后赶4点半左右的职工交通车到达赛马场附近取车，检查车况后驾车赶到广园新村总站——然后才开始一天正式工作时间的计算。之前所花费的近2个小时“准备时间”计算在工作以外。晚班也差不多。

　　2 车辆交接班等原因导致工作时间延长。

　　交接班时间地点一般由两个司机自行商定，大部分安排在中午1点左右，但不会每次都准时。如果到了交接班时间，但车还未开到交接班地点，前一班的司机不可能把车扔下就走，他必须再加班，把车驶回交接班地点。如果开长线班车，这一趟下来可能又是1到2个小时；堵车就更难说。

　　3 单班司机时间更长。

　　几乎所有公司都有单班司机，一辆公交全天行驶班次，只有一名司机来驾驶。虽然这些司机在中午及客少时可以调配休息，但实际计算下来，一天工作绝对不少于13个小时。

　　点评 必须消除公交司机猝死背后的安全隐患

　　卧槽马

　　前天，发生在海珠区的公交司机猝死事件，不幸中万幸的是，公交车上当时没有乘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而据本报记者追踪采访中了解到，在广州公交行业中，司机超时工作加班加点是家常便服，抱怨工作疲劳情况比较严重。

　　尽管目前该公交司机死亡的准确情况，确切原因都有待调查确认，但司机是在工作期间出事则是明确的。想起来，这件事的确是够令人心惊的。如果当时车上坐满了人，该如何收拾？该事件的发生，令人们在为该司机痛惜的同时，不得不审视事件背后。虽然，此事严重后果仅限于公交司机本人，并没有造成其他人员伤亡，该事件也是罕见个案，但鉴于公交行业的特殊性，公共性，这起事件当然不能轻轻放过，非常有必要探究问题起因。而现实情况显示，在司机猝死背后，危及公交司机身心健康，危及公共安全的隐患是严重存在的。公交司机超时工作、疲劳驾驶属家常便饭的事实，这是非常可怕并急待正视的问题。

　　其实，关于公交司机疲劳驾驶情况，早在几年前媒体已经披露过。2005年4月，也是该公司一名197路司机，竟然在驾车途中打瞌睡，结果发生车祸，导致多名乘客受伤。当时调查结果是，该司机上完晚班后只休息3个小时便赶着去上早班，过度疲劳导致事故发生。当时，也曾对公交行业司机工作时间进行过调查，情况也显示超时工作，疲劳驾驶问题比较严重。现在看来，这个问题，事过之后，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在今日依然严重存在。更为令人担心的是，上述情况问题并不仅仅存在于该公司，而是在广州公交行业中有普遍性。

　　这到底是机制的问题，管理的问题，还是法律的问题？笔者希望，有关主管部门一定要通过这件事，对暴露出的上述问题进行深入调查，并制订切实可行的措施，杜绝产生事故的安全隐患。不能再伤疤好了忘了痛，将民众置于危险境地。广州公交不是正在大重组吗？这些问题能否趁此机会来个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