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过农民、教师、公务员、商人。他开始是由农民通过应聘当上民办教师的,接着又由民办教师考上公办教师,后来因工作需要又到政府部门工作,再后来改革开放下海经商。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个文化不高但特别爱学习的人,他每一行干得都很出色。
父亲也很坚强,每当家里面临困难的时候,他总是想方设法咬牙挺过去。他要求我也特别严格,平时不怎么和我说话,也很少给我笑脸,许多时候我感觉父亲太过分,甚至有些不近情理。听奶奶说,我父亲青年时很想当一名军人,可因种种原因没有实现,转眼我长大了,深秋的一天,父亲突然对正在上高中的我说:“你去当兵吧。”我顿时感到一阵茫然和恐惧,当兵!我才17岁啊!我这副瘦小的身材能扛得住部队严格的训练吗?可父亲说就因为这个才要去部队锻炼锻炼。
离家那天,母亲双眼含着泪水拉着我的手嘱咐着一些琐屑的事情,我静静沐浴着母爱,被一种如水的感情慢慢浸透,父亲仍旧不语,依旧是那张不知铁青了多少年的脸。走吧!还奢望什么?
就在我转身离去时父亲说了一句话:“到部队好好干,别怕苦。”等我回头时,他已拉着母亲回去了,父亲的这一举动令我大失所望,心里不禁生出些疙疙瘩瘩的感觉。
新兵连,大家都盼家里的信盼得发狂,有的战士三天两头收到家里的来信,有的还边读边抹泪。而我在新兵连3个月只收到父亲写来的一封信,内容也只是家里都好,你要好好干,别给家乡丢人之类的简单的话语,而我也赌气很少给家里写信。有战友问我:“你想家吗?”我说:“不想!”当时我的感情大多被凄凉与孤独占据,并生出许多对父亲的幽怨。
入伍的第4年,我因表现突出,被保送进入到号称“中国西点”的石家庄机械化步兵学院。春节放假回家,这是我入伍以来第一次回家,我没有想到父亲会到汽车站接我。见到我,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说了句:“比以前结实了。”就带着我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见到王大妈,她高兴地询问我在部队的情况,听说我在部队一切很好,她埋怨我道:“你这孩子,走后也不常给家里来信,自从你走后,你爸隔三差五都要到大队部看有没有你的信。”听到这里,我那郁积于心多年的幽怨顷刻消失了,继而被深深的愧疚所替代。后来,我在收拾屋子时,发现抽屉里有20多封父亲写给我却一直没有发出的信。我的眼睛湿润了,写好的信却不发出去,父亲当时是做了怎样的一番思想斗争啊!我渐渐读懂了父亲,理解了当时送我到部队正是想让我替他实现他无法实现的梦。回到部队后,我和父亲俩人来往的信逐渐多了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一年比一年老了,但他的身影在我的心中也日渐高大起来,我一直在部队努力地工作着,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回报他那份默默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