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是看米谷漫画长大的,我辈漫画作者也是从学画米谷作品成长起来的。记得在读中学时,同学们不但能从报刊上看到漫画,还有机会在《漫画》编辑部门前的橱窗里看到每周一换的漫画作品,那可都是画家们的原稿啊!当然,这里也有米谷先生的画稿。
尽管当时对漫画懵然无知,但从米谷寓意深刻、讽刺尖锐、构图精练、黑白分明的作品中,也逐渐看出些漫画的“门道”来。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和北京职工业余漫画组的画友们在学习中经常得到米谷等漫画家们的指导,有机缘与米谷接近并有幸在案前侍奉笔墨,亲睹先生创作的艰辛与严谨。他的每一幅画从艺术构思、人物形象刻画、画面设置布局到笔墨技法使用,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的,冥思苦索后一气呵成。这个阶段正是米谷先生作画炉火纯青之时,他除了主编《漫画》,还常年笔耕不辍。作品多为反帝、反殖、反霸权题材,如《苏伊士运河的覆舟》、《通不过去》、《刻舟求剑》、《谁去挂铜铃》、《西式花边组画》等“想得好画得也好”的漫画令读者赞不绝口,米谷先生的漫画还是初学者和工矿企业、部队学校壁报的“范本”。
“十年浩劫”中,米谷和众多漫画家一样,受到了残酷迫害。漫画不能画了,他便画水墨鸭子、做泥塑……那时,我身为“工人阶级”能够有恃无恐地常去看先生。他虽说话不多,但也让我略略了解一些抗战胜利后上海漫画家的情况:为了争自由、求解放,推翻旧政权,漫画家们在党的领导下,用手中的画笔与反动派进行殊死战斗,并同劳苦大众一道迎来了新中国的曙光。说到动情处,先生的眼睛湿了……相对无言中,我看得出这位党员艺术家的信念从未动摇,对我国漫画的前途仍然充满信心。
米谷先生辞世已经21个春秋,翻开《米谷漫画集》,我们仿佛来到上世纪中叶翻天覆地的年代。由于画家有着深厚的文化和传统艺术根底,善于运用群众熟悉的形象思维方式,得以入木三分地揭露了反动派假民主、真独裁的丑恶行径。漫画《伪金圆券:这难道是我昨晚脱下的鞋子吗?》里,作者让拟人化的伪币一觉醒来,惊讶自己的鞋子“涨”大数倍,金圆券又贬值了!《蒋莱子娱亲》创作于1948年,战场上辽沈等战役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捣蒋家王朝。为乞求美国军事援助,蒋介石高唱“实行宪法”、“革新”高调,让主子感觉自己还是“年轻有为”的。米谷巧用典故,辛辣地讽刺了敌人的可悲困境。《元旦蒋介石大阅兵》、《溜之大吉》等作品创作在南京蒋王朝危在旦夕时。画家巧用顽敌借“大阅兵”壮胆的诡计及“求和”、“和谈”的谎言,反衬丑类的技穷,并将大阅兵画成大奔丧,倍增了反动政权土崩瓦解的惨状。《空箱计》、《眼睛一眨,母鸡变鸭》、《法网难逃》、《同心协力挖蒋根》、《———轻声点,人们仍醒着》等等“刺刀见红”的作品,都是米谷在那个年代创作的,都是令人称绝的好漫画。
11月4日是米谷先生诞辰90周年纪念日,写此短文以表达后学对他的怀念和敬意。
伪金圆券:这难道是我昨天脱下的鞋子吗?(1948年) 米谷
蒋莱子娱亲(1948年) 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