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避法律之祸(图)

　　朱伟一陈海／漫画

　　美国券商到处吹嘘，说他们有尖端金融创新产品，有“金融核武器”，有“金融原子弹”。美国券商口口声声地说它们的金融创新产品好在能够规避风险，不过它们的金融创新产品与其说是重在规避风险，不如说是重在规避法律。而投资者热烈欢迎金融创新产品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正是因为此类产品有助于他们规避监管，规避风险那倒在其次。金融创新的要害是什么？要害就是规避法律！

　　信用紧缩之后，美国要数联邦储备局最忙。联邦储备局(下称“联储局”)忙着投钱消灾。当初赚钱的时候是券商，闯祸的也是券商，但出了问题却把联储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联储局很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下称“证交会”)则相对清闲，很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世纪之交新经济破灭之时，证交会很忙，侦骑四出，明察暗访。但这回不一样。为什么呢？很简单，在华尔街寡头们的精心策划下，在寡头们的精心指挥和协调之下，各路金融人马绕过了证交会的监管。他们主要是玩弄两个手段：对冲基金和私人股权基金以及金融衍生产品。按照美国的法律，这两样东西不受监管，相关信息无须披露。证券法的核心是披露，如果没有披露，证券法的功用就十去八九。

　　美国券商到处吹嘘，说他们有尖端金融创新产品，有“金融核武器”，有“金融原子弹”。他们也向中国隆重推出抵押担保证券———也叫资产证券化。美国券商口口声声地说它们的金融创新产品好在能够规避风险。不过它们的金融创新产品与其说是重在规避风险，不如说是重在规避法律。而投资者热烈欢迎金融创新产品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正是因为此类产品有助于他们规避监管，规避风险那倒在其次。金融创新的要害是什么？要害就是规避法律！

　　当然，证交会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装模作样也要做些什么。但都是事后亡羊补牢的措施而已。证交会现在是事后监管，可做的事情不多，主要工作是调查金融机构是否有掩盖损失的情况。证交会主要是盯住六个领域：内幕交易、对冲基金、次级债放贷、股票期权以及市政府融资。

　　法律要披上理性的面纱，有时甚至是披上公正的温情面纱，当事方要靠说理取胜。在股市这个地方，金融寡头则是靠金钱取胜。次级债肆虐的几年内，全美十大抵押房贷公司在华盛顿游说，耗资高达1.85亿美元。目前英、美媒体几乎是一边倒，强烈批评金融寡头的做法。券商寡头知道自己闯祸了，而且犯了众怒，所以也不出来分辩。再者，美国是一个诉讼社会。券商所聘用的律师多半会提醒他们小心，言多必有失，弄的不好就会授人予柄。

　　在监管失败之后，股市争端各方只能通过诉讼解决问题。银行家人寿保险公司是总部设在佛罗里达州的一家公司，投资抵押担保债券失手，赔了130万美元。现在这家公司一口咬定当初是上了瑞信公司的当，忙着起诉被告，理由是发行人隐瞒了实情，否则他们那些债券得不了那么高的信用级别。

　　完整的市场经济需要有完整的食物链，豺狼虎豹等猛兽必须有克星，不能只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美国券商也必须有天敌。雅克布·赞姆斯基就是美国券商的天敌。他是位诉讼律师，主要是代理股市受损的投资人———不管投资者自己是否有错。赞姆斯基这样的律师靠与券商搏击为生，次级债引发信贷危机之后，这些律师又闻到了血腥味。赞姆斯基律师代理了投资者中的弱势群体，当事人中有一对80多岁的夫妇和一位盲人。赞姆斯基律师愤怒指出“次级债公司及其代理搞欺诈，弄的这些人被扫地出门，没有住所。”这位孤胆英雄还表示：“监管者在舵盘前睡着了，就像“9·11”前情报不灵一样。”

　　美国是个多极社会，一旦格局出现重大变化，各路豪杰纷纷披挂上阵，现在美国就是遍地英雄下夕烟。全美有色人种协进会是一个非政府组织，现已挥戈上阵，把若干放贷公司告到了法院，理由是他们诱使投资人借下高利息的次级债。

　　美国对冲基金则把矛头指向了华尔街的券商(券商自己也办对冲基金，但同时与其他对冲基金有交易)。券商有的是钱，是索赔的好对象。2006年一年，美国券商便从资产担保证券的销售和交易中获得270亿美元的收入。券商与次级债放贷公司也打起来了。前者要后者购回已经暴露出问题的次级债，后者死活不肯，各方只好通过诉讼解决问题。这次是打乱仗，是狗咬狗的斗争。打乱仗也有好处，各种势力可以相互牵制，各种力量可以相互抵消，矛盾可以相互化解。

　　(作者系社科院法学所兼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