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水塔”在荒漠化?
气候变暖使高原冰川消融加快,“这是很危险的信号。”一个个民间组织的志愿者们连续3年冒着生命危险,在长江源头冰川打桩做标记,测量冰川退缩的准确数据
今年,美国前任副总统戈尔导演的一部关于全球变暖的影片夺得了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该片名为《难以忽视的真相》。但当气候变暖从预言变为现实、科学家们把目光投向南极、北极时,他们却忽视了“地球第三极”——青藏高原的真相。
近年来,曲麻莱县居民明显感到气候发生了变化,每个月的气温都要比1971-2000年的平均值偏高1℃左右。温度偏高,地面不会长时间积雪,过去在三四月份常常遭遇的雪灾,如今很少出现。曲麻莱曾以风大出名,民间流传“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现在仅在春季吹上十多天。
据曲麻莱气象局的监测,2006年7月23日,该县出现了一个极端气候事件,当日气温高达24.9℃。尕才局长在这个冷季长达9个月,年均气温仅-2.4℃的县上工作了21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高温。接下来的25天,天空中没有落下一滴雨水,牧草在仲夏提前荒芜。
40多年来,三江源地区年平均气温总体上呈显著的上升趋势,累计上升了1.2℃,其中黄河源区升幅最大,上升的速率可达每10年0.42℃。长江源沱沱河镇居民对气候变暖也感觉明显,根据沱沱河气象站的资料,2001年7月,当地的平均气温为9.1℃,而到2006年7月,平均气温则升高到10.3℃。天气热了起来,人们惊奇地发现,镇上的姑娘竟然穿起了裙子,此前这一直被认为是夏季平原才有的风景。
青藏高原是这个星球最敏感的一块皮肤,中国8成以上的冰川盘踞于此,随着气温的逐年升高它们正在快速消失。中科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蒲健辰等专家在2004年的一项报告中指出,近百年来,青藏高原的冰川虽然出现过两次退缩减缓甚至小前进阶段,但总过程仍呈明显退缩趋势,特别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快速增温,使高原冰川末端在近几十年快速退缩。
大胡子杨欣与他创办的民间环保NGO绿色江河,曾在青藏公路旁建立了赫赫有名的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目前他们正展开一项官方科研机构未曾想过的工作,在长江源头冰川打桩做标记,测量冰川退缩的准确数据。就这样,一个个民间组织的志愿者们冒着生命危险,连续3年到母亲河第一滴河水流出的地方立标,想借此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江源地区的生态。
“以我们的实力,只能做5年。”杨欣表示,最后他们将会有一个详细的报告。
杨欣对长江的关注起源于20年前。1986年6月,全世界球迷正为墨西哥世界杯狂欢,一群中国青年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沱沱河,令他们热血沸腾的不是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而是完成人类历史上的壮举——漂流总落差5400多米的长江。这一年,共有3支探险队到达了长江入海口,10名队员献出了生命。
小资情调弥漫的今天,长漂似乎已成为一个过时的符号,与那个理想主义盛行的时代一同走远。但当年的科考探险为今后的生态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更重要的是这一激进行动引发人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使革命年代一贯坚持的征服自然的理念受到质疑。当年的长漂队员,有多人之后都从大自然的挑战者变为她的守护人,杨欣就是其中之一。
与昔日的队友杨欣不同,地质学者杨勇没有任何组织,他是一名体制外的专业环保人士,但又挂着一个中科院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客座研究员的头衔。和杨欣一样感触甚深的是,杨勇20年后再回到长江源头冰川时,被正在发生的一切震惊。
杨欣到冰川打桩,每年都会路过距源头两公里处的沱沱河,第一年从冰面上过去,第二年车把冰压塌,第三年彻底没冰了;而杨勇2006年夏季到达姜古迪如冰川时发现,与20年前的照片对比,冰川退缩了二三百米,而冰舌前端的冰塔林几乎完全消失。
“冰川消融加快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杨勇认为,不仅长江正源沱沱河,而且南源当曲也主要靠唐古拉山的冰川融水滋养。他预测:照此下去,江源水系的分布格局可能会改变,甚至令源区河流失去补给,导致“中华水塔”走向荒漠,最终形成与可可西里荒漠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罗布泊戈壁相连的干旱区和沙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