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非洲访问归来,就听到这样一则新闻:上世纪60年代初以发现脱氧核糖核酸分子结构双螺旋模型而获得诺贝尔奖的美国生物学家詹姆斯·沃森大放厥词,说“非洲人基因低等,智力不及白人”。尽管沃森最后不得不在国际社会的同声谴责中低下头来,检讨认错,为他的信口雌黄付出代价,但是,时隔不久,就又看到有关欧洲人大肆拐卖非洲儿童的报道。
一部非洲近代史是血迹斑斑的被践踏、被奴役的历史,也是非洲人民奋起反抗、获得自由的历史,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国家博物馆里,一幅《三面非洲》的油画道出了这悲苦、英勇与欢欣的三副面孔。
然而,独立自由的非洲人民却依然不时会受到种种伤害。纪录片《达尔文的梦魇》因诬蔑维多利亚湖周围的居民,在非洲遭到多国严正抗议,作者却公然申请参与世界电影评奖。据坦桑尼亚新闻局负责人介绍,这部影片说维多利亚湖畔的居民从尼罗河引入鲈鱼破坏了生态,飞机从那里运走的是鲈鱼,运回的是造成非洲某些国家战乱的武器,等等,都是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
为什么会这样?有学者认为,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多数人是因为戴着西方价值观的有色眼镜,不能正确理解非洲人的智慧及人文精神。
其实,只要你放弃了成见,以赤子婴孩般的真心与非洲人相处,就可能顿悟非洲人的大智慧。在从利文斯顿机场前往维多利亚瀑布的路上,看到很多不知名的树,我们便不停地问出租车司机阿莫斯,可是他一个也说不上来。正在我们很诧异,几乎要对他表示鄙视的时候,他却一本正经地撂出了这样一句话:“树木花草,它们长它们的,我们过我们的。”这不是中国古代哲学家、诗人的话语么?可现在却真的出自非洲一个普通出租车司机之口,没有半点矫情,没有一丝做作。物与我,互不相犯,非洲人与自然的友好相处是融入了骨髓的一种精神。
在埃塞俄比亚阿瓦什国家公园附近,我们参观过一个民俗村,一对新婚夫妇的新房不过是四五平方米的圆形草棚,从中间隔开,朝里一边铺上草,便是卧室了,而新娘的陪嫁也只有一小罐梳头的黄油。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有“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的佳句,眼前是真正的“容膝”之居呵,莫非这就是非洲人的安贫乐道?
走进非洲,我们仿佛走进了老庄的世界,我们欣赏蓝天白云、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更应当欣赏非洲的人文精神、生存智慧。非洲的雕塑是随物赋形的人工与天工的和谐,非洲的舞蹈是人类生命对自然、生活的真诚倾诉。
世界固然要发展,非洲也是一样。可是,当人类对自然无止境的索取威胁到自身生存的时候,我们不得不重新咀嚼那句“过犹不及”的老话,在我们的发展观中加入非洲元素。
非洲人是得大智慧的,这大智慧还在于他们的开阔胸襟。在桑给巴尔奴隶市场旧址,当我们参观了深坑中带着锁链待价而沽的奴隶雕塑和关押奴隶的阴冷、逼仄的地牢而义愤填膺之时,导游亨利却真诚地对大家说:我们要告诉世人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而不是要延续仇恨。如今在桑给巴尔岛,乃至整个坦桑尼亚,各个民族、各种肤色的人们都能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