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与人生(图)

　　在挪威首都奥斯陆，有一座别具一格的维格兰雕塑公园。公园中有212件以花岗岩为主、间或有铜、钢为材料的雕塑作品，散落在一条近千米长的甬道两边，依次分成生命之桥、生命之源、生命之柱和生命之环等部分，这些雕塑栩栩如生地刻画了数百个姿态各异的人物形象，表现了人生从婴孩到暮年的亲情、友情及爱情等主题。

　　入口处，矗立着雕塑公园的作者古斯塔夫·维格兰的塑像。他身穿一件小开领大衣，一手拿铁锤，一手拿錾子，与其说他像个艺术家，毋宁说他更像一个谦和的工人。维格兰于1869年出生在一个木雕匠的家庭，因喜爱雕塑，努力学习，而成为杰出的雕塑家。这个公园雕塑耗费了他近20年的心血，从公园的总体布局和每件作品的模型设计，都由他一人完成。

　　首先出现在游人眼前的是人生的春天——童年。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悬在父亲宽厚的臂弯里，父亲的脸上写满了笑意，两个孩子则在嬉戏打闹，享受着童年甜蜜的温馨。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则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肩头上，尽管有点胆怯，还是把目光勇敢地投向来人。

　　随着孩子的成长，人生的烦恼和冲突开始降临。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大概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捂着脸在哭，母亲用手护着自己的孩子，眼睛逼视前方，目光中充满正义的责问。接下来是一对姐妹，妹妹显然是受到了伤害，姐姐没有办法对她提供更有效的保护，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抱着妹妹，目光中充满惊惧恐慌和巨大的不安。

　　向前走，是两个男孩儿的雕塑，他们抬头仰望蓝天，眼里流露着对探知苍穹的欲望。而在桥上两边栏杆的作品里，有一件名为《愤怒的小男孩》的作品令人过目难忘。男孩儿紧握双拳，拼命跺脚。这尊雕塑将孩子因愿望不能得到满足而发怒的神态刻画得惟妙惟肖。另一位趴在爷爷背上的小男孩，则显得文静乖巧，仿佛在认真地聆听着祖父对他的低声嘱咐。

　　在人生黄金时代的雕塑群中，有体态健美有力的竞技壮士，有披着秀发纵情奔跑的纯真少女，还有沉浸于爱河中的亲密情侣……

　　喷泉盆是一尊铜雕，一面巨大的喷泉铜盆由6个壮硕的男子扛起（见上图，于世文摄），他们心无旁骛地通力合作，昭示着团结就是力量的主题。同时也在这种无私的奉献中，强烈地感受着奉献者的刚强。

　　园中最重要的作品是《人生之柱》，通高17米，以一整块花岗岩雕成，上面刻画有121个人物形象，作者将其命名为《幻影世界》。为了创作这个作品，维格兰持续了15年时间。柱上的人物互相扶持又互相倾轧、互相纠缠又互相践踏，每个人为了奋力向上攀登，又把别人无情地踩在脚下，这种复杂多变、触目惊心的场景，自然会让观者产生诸多联想。

　　《人生之柱》的四周，还有多组不同内容、不同形态的塑像。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母亲，有摩肩攀背、笑靥如花的花季少女，有救助伤残同伴的男子，有目光暗淡、神情冷漠的年轻人。其中一座雕塑是一对口角中的年迈夫妻，他们双膝跪地，老妇人用手捂着嘴正别过脸去抽泣，丈夫正在竭力地解释劝慰。那种不经意的冲突，大概正是来自于双方相濡以沫一辈子的那种信赖感，难以容下一点沙粒或杂质。

　　公园后面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在火红的枫叶和金黄的白桦树叶的映衬下，一对年迈的夫妻缓缓走过，我举起相机拍下了他们相偎相扶的美好瞬间。老人微笑着用英语问我为什么要为他们拍照，我沉吟一下答道：你们太美了！他又追问一句：为什么这样说？我一时语塞。其实这种美真的是难以言喻的，这是人生经历了千磨万炼之后，生命由绚烂归于平淡的一种情境，也是对维格兰人生雕塑公园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