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杀人狂才能生存

　　只有杀人狂才能生存

　　BY 董 铭

　　得克萨斯州的边境小镇上，兽医鲁埃林·摩斯无意中发现几具尸体、一大包毒品和两百万现金。鲁埃林决定将现金藏起来。这个决定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他只好向汤米·李·琼斯扮演的镇治安官求助。

　　电影里1980年代的得州是一个暴力主宰的世界。血流成河、尸骨遍地，情形比起100年前的蛮荒时代来也毫不逊色。电影在戛纳一放，科恩兄弟就被赞美的口水淹没了。连《时代》周刊也把持不住地赶着说，这部电影推迟到11月9日才公映是一件可耻的事。

　　据说科恩兄弟这次的目标是奥斯卡。但这个黑色的故事能否讨好奥斯卡的评委委实难说。影片的结局，贾维尔·巴登饰演的凶犯奇古尔用一种狼狈的方式逃脱了汤米李·琼斯的追捕，暴力的元凶自始至终都逍遥法外。这给了观众一个具有挑衅意味的深思，《老无所依》的背景是已演变为可容纳更多暴力和无视法律的现代美国，其中的幽默固然让绝望也能变成笑声，骨子里实在残忍得很。

　　 科恩兄弟的作品在《保龄球绑架案》之后明显减少了血腥和暴力，变得更加轻巧调侃，《逃狱三王》、《真情假爱》和《师奶杀手》都是在巧合与智慧中周旋。《冰血暴》和《保龄球》里多少还有一些推理片的影子，而给观众更多印象的则是影片中赋予的冷酷和讽刺。在《老无所依》中，科恩兄弟又回归到了早期的路子，在恐惧中寻找一种灵感，用暴力来解决所有的悬念。

　　 从斯蒂芬·布塞米到乔治·克鲁尼，再到贾维尔·巴登，科恩的男主角不断在正常和变态之间摇摆。曾经在《深海长眠》中深情款款的西班牙人这次变成了一个恶魔，一个毫无理由的冷酷杀人狂。巴登演活了这种从里到外透出死亡气息的人物，或者用他自己的话说：“一看就知道他是疯的，但又算正常，看上去动作很少，有点像‘终结者’，但是带着一颗破碎灵魂的终结者。”

　　 这个有着一头可笑发型的杀手，从一出场就是杀戮：用最残忍的手法勒死警员，拎着充气瓶一路杀下来，警察侦探店员路人甲几乎一个都不放过。导演的渲染让巴登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次沸点。当他极具愤怒要大开杀戒时，只有一个细微的动作能够透视其内心：把头扭到一边，谁也不看。

　　杀与不杀并不是因为仇恨和钱财，而全凭杀手无从窥视的内心。毫无道理的杀戮和暴力，更难对抗，也更难追踪，几无规律可循，只是加深了杀手的恐怖背影。以至于作为旧时代遗物留存下来的老警官，第一次面对连环谋杀案束手无策，只能倚老卖老地说说冷笑话，成了旁白者。

　　 原著作者、普利策小说奖得主马克·麦卡锡称赞电影“至少创造了电影史上的最佳镜头”，也即一条狗在河里追逐兽医的场景。但我心目中最精彩的段落是小旅馆里追踪枪战的一幕。在这场戏中，场景、声效和镜头感很容易让观众联想到科恩兄弟的成名作《巴顿·芬克》，同样是走廊内外的反复剪辑，利用声音来联系整个舞台前后空间，用一种智慧穷尽的恐惧感把气氛推向高潮，随着一声枪响而爆发出来，再跳到另一个追杀场景里。

　　 暴力掌握着绝对优势，对决成了一面倒的屠杀。无论是警察、侦探，还是女朋友、路人甲，在巴登面前都只有应声倒毙的命。只有兽医还在勉力周旋，然而最终还是不免死于意外。

　　摩斯的一次贪心，搭上了所有人的性命，想回头都只剩绝望，正应了那句老话“不义之财不可取”。一干平常人等被赶尽杀绝之后，因车祸而重伤的杀手依然可以逃离警察的追捕。奇古尔逃得狼狈，却很成功。只有杀人狂才能生存——这让人错愕，却寓意着暴力才是美国唯一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