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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苹果》导演李玉：“我可以一辈子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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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的这部新作曾获今年柏林金熊奖提名，柏林电影节主席保罗•施埃德说，这是他看过的最好一部中国电影。屡遭删减后，《苹果》已于11月底现身国内各大影院。李玉告诉《外滩画报》：“女导演是我的性别身份，也顺理成章是我的优势。”
文/ 李俊 图/ 彭辉
坐在上海星级酒店的咖啡吧里，瀑布般的长发披肩垂下，唇上闪烁着唇彩，李玉和任何一个时髦漂亮的城市女孩没有分别。
33 岁的李玉半路出家，没有学过任何电影理论，影片频频获得国际影展认可，在国内屡屡引发争议。新作《苹果》获今年柏林金熊奖提名，屡遭删减后11月底已在国内上映。
李玉认为，自己的本意并不是制造争议，只是把自己感受到的人生表达出来。“不是刻意不拍女性主义的东西，我一点不觉得我女权，相反我很欣赏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和谐。”
明年6 月，她将在成都拍一部女人戏《危险计划》，已确定“快乐男生”吉杰做男主角。
宁愿卖房不陪笑
李玉出生于山东，16 岁开始在母亲的支持下成为电视台场外主持人。大学毕业，顺理成章进入济南电视台担任新闻主播。在母亲眼中，这是份收入很高又体面的职业。而对李玉来说，那是段痛苦岁月， “没有表达的空间”。她一度进入央视拍摄纪录片，最终却把收入不错的男朋友诓出来当制片人，为她拍第一部电影。
筹拍个人第一部电影《今年夏天》时，李玉25 岁。她和投资人去谈，投资人很暧昧地说：“过几天跟我们打高尔夫去吧！”“可是25 岁的时候，我就是一头小倔牛，一头冲上去把你撞倒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想还是算了吧！”李玉回忆当年情景时说。
李玉卖了北京的房子，借了朋友一些钱，拉前男友来当制片人管钱，拍起了处女作。她的第2 部电影《红颜》更坎坷，剧本无法获得拍摄许可。李玉遇到了制片人方励，后者让她豁然明白，“在中国拍电影，不是要挎着冲锋枪去冲，绕远一点，都是能过去的。”
《红颜》让李玉从地下走到了地上。
和梁家辉争执
《红颜》之后，国际上积累的名气已经让李玉找投资不成问题。摆在她面前的新难题是怎么和明星磨合，比如《苹果》里的梁家辉。梁家辉拍了一辈子的戏，习惯导演给出明确的东西，他演出来就行了。而李玉习惯让演员先在一起磨出了火花再拍，不给明确的信息。
片中有一出戏，才出生20 天的孩子生病了，导演安排小演员去医院。梁家辉到了现场建议：“我们没有孩子也能演吧，你可以拿着枕头全部蒙上就行了。”“这是香港烂电影的做法，”李玉断然否决，“电影是骗不了人的！我就这样坚持，无论他明白不明白。他已经是一个老戏骨，拍了一辈子戏了，让他接受一个年轻导演的观念真的很难。但只要他能够理解我是在真诚地做电影就行了。”
《苹果》在金马奖上获得10 项提名，梁家辉和佟大为同时入围影帝奖项，焦雄屏打电话来问她， “你怎么能让梁家辉演出这种味道？”遗憾的是按照有关部门的要求，《苹果》不得不放弃参赛今年的金马奖。
对话李玉“我不太愿意只拍一种电影”
B =《 外滩画报》
L = 李玉
B：都说你拍的是新女性主义电影，范冰冰的角色不那么抢戏，反而两个男演员反客为主？
L：苹果这个角色得使暗劲。表面上看，她一直随着这些男人在走，到最后她觉醒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选择了带着孩子走。这很像中国社会的女性，一直在犹豫不决、反反复复的过程中最后做出决定的还是她们。范冰冰的表演非常棒。
B：与《红颜》相比，《苹果》无论是镜头感觉，还是叙事风格都有很大改变。
L：我不太愿意只拍一种电影，就像贾樟柯那样，这么多年都是在拍同一部《小武》。《苹果》是真正有力量的电影，采用现代的讲述方式，不是特别沉重地说一件事情。你们看到的是删减版，原版中有很多幽默的东西，把几个人的关系推进。
B：故事是真实的吗？
L：故事是编的。但是中国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比如成都有个捍卫家庭的俱乐部，现在有个网站给不能生育的夫妇提供大学生借腹怀孕。如果你不深入到中国的现实，你不知道到底它发生了什么。我拍过纪录片，比较了解。
B：当年你给张艺谋拍过《一个都不能少》的纪录片？
L：那是1997 年，我才23 岁。张艺谋拍完电影后，那个小山村的所有孩子都戴着两块钱的墨镜，都是跟剧组学的。小媳妇和姑娘们都穿着过年的衣服，跑到剧组旁边纳鞋底，希望有人能够看上她们，把她们带走。那地方太穷了。
B：张艺谋导演对这个纪录片怎么评价？
L：他说那是他所有纪录片中最有意思的一部，一边看一边乐。他把片子卖到日本去，卖了40 万，版权我们俩对半分，特别逗，都成了陈年旧事。我很喜欢张艺谋，他很可爱。
B：当时就没想过在片场偷师？
L：我那个时候觉得片场是个特别枯燥的地方。你不是导演，看别人拍戏就会觉得无聊。我不受他影响，我是个“短视”的人，那个时候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B：下部电影《危险关系》还是以女人戏为主，你要把女人多部曲进行到底？
L：就像是阿尔莫多瓦一样，他的所有电影都是女人为主题的。张艺谋也是。只是他们是男性导演，我只是女性导演而已。女人作为半边天，是可以拍一辈子的。
B：你觉得自己更擅长表现女性吗？
L：女导演只是我的性别身份，也顺理成章是我的优势。我做过电视新闻，当过主持人，拍过纪录片，我觉得电视太糙了，做电视太弱智了，和内心没有关系。内心的东西更重要，人一生追求的就是心灵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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