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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78年之后,黑瞎子岛曙光初现。
黑瞎子岛位于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它由银龙岛、黑瞎子岛、明月岛等3个岛系90个岛屿和沙洲组成,是我国最东端的一块岛屿。1929年,被苏联占领后,黑瞎子岛便成了中国人的“禁地”。
2004年,随着中俄东段边界补充协定的签署,俄方把银龙岛全部、黑瞎子岛的一部分归还中国。至此,关于黑瞎子岛的领土争议,烟消云散。
为历史阴霾所笼罩的黑瞎子岛,将在重新勘界之后,回归祖国怀抱。
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在宽阔、粗粝的河床上,奔腾的黑龙江已收束成浅蓝的一绺儿。
缓慢移动的冰排撞击着冰封的江面。几天之后,江水就将完全被坚冰覆盖,直到春暖花开。
没有了波涛汹涌,匍匐在江中的黑瞎子岛近若咫尺。
黑瞎子岛距抚远县城11公里,北临黑龙江,东南毗连乌苏里江,西南以一条狭长的水道同三江平原相连。该岛北长约60公里,东南长约40公里,西南长约35公里,面积300多平方公里,大小与崇明岛相近,是澳门的12倍,相当于70个钓鱼岛、500个珍宝岛,位置相当于中国雄鸡版图的鸡冠。
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因“中东铁路事件”,苏联武装占领了我国领土黑瞎子岛。从此以后,面对江上的持枪哨兵,我国渔民再也不能登岛。尽管我国版图上一直将黑瞎子岛包括在内,但实际上,出了抚远口岸向东不到十多公里,就会被俄罗斯军舰挡回去……
78年岁月里,尽管中方多次就黑瞎子岛问题与苏联、俄罗斯会谈,但一直无果。直到2004年中俄双方签署了东端边界补充协定,黑瞎子岛的问题才得以解决。
“实际上是抚远三角洲” 与黑瞎子岛一江之隔的抚远乌苏镇,是目前我国最早见到日出的小镇。镇上没有永久住户,除了柳树和芦苇,便是沼泽。荒凉的小镇上,柳树是最倔强的生命,无论多么寒冷,它都会在春天绽出新绿。
相传乌苏里江神美丽聪慧的女儿听沃,爱上了勇敢智慧的太阳神炎帝。每天日出时分,听沃都要抚琴给炎帝听,但黑瞎子岛上的黑瞎子神因垂涎听沃的美丽,故意在乌苏里江神面前诬蔑炎帝,结果听沃被父亲嫁给了黑瞎子神。来到黑瞎子岛后,听沃愁眉不展,不久便郁郁而终。她死后,爱着炎帝的魂灵没有死,化作了江边的一株柳树,每天迎接日出……
按照传说,听沃化作的柳树应该是在黑瞎子岛上。因为在我国,那里才是真正最早见到日出的地方。“抚远县文管所现在还保存有一块清代的碑,就是岛上的。”抚远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曹中锋说,尽管没有岛上的实际控制权,但建国以来,我国的地图从来都将黑瞎子岛包括在内。至今,地图上的俄罗斯重镇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还同时标注着中国名称伯力和海参崴。“黑瞎子岛上有好些柳树,树龄都很长,岛上还有水泡子、鱼、狗熊,清朝时岛上还住着中国人。”在当地渔民眼中,黑瞎子岛从来都是中国的领土。
据记载,明朝便有官员在岛上巡视;清末,黑瞎子岛上还住有李、曾等十五户居民。他们在岛上种地、垦荒,在水泡子里打鱼,直到被占领后才不知去向。“黑瞎子岛是民间的叫法,实际上就是抚远三角洲。”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前所长、世界经济研究员宋魁说,黑瞎子岛原本是三江平原的一部分,后来由于黑龙江与乌苏里江的共同冲刷,才逐渐离开大陆。“严格地说,它不是一座江中岛屿。”“主父西游客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柳是寄情之物,无论离开得多么久,两岸的柳树都在用它们顽强的生命,昭示黑瞎子岛与三江平原之间的脉脉深情。
美丽的“黑瞎子” 在沿江渔民眼里,黑瞎子岛并非如它的名称一样丑陋。
渔民们讲,黑瞎子岛上的狗熊很多(俗称黑瞎子),所以才叫了这个名字。“岛上有很多鳖、野鸭,鳌花最多,一到晚上,黑瞎子就在泡子里捉鱼。”说起早些年上岛的离奇经历,抚远县通江乡东红村的老渔民于涛兴致很高。
于涛今年64岁,一辈子在江里打鱼。这两年冬日两江封冻后,闲着无事,就在乌苏镇上给人看起了鱼塘。鱼塘里养着江鲤。江鲤是从乌苏里江捞上来的鲤鱼苗,经过喂养,成鱼后不仅与江中鲤鱼无异,而且很适合做一道当地的家常菜“生拌鱼”。
11月的天气,室外气温已降到零下20多摄氏度。望着冰封的鱼塘,于老汉喃喃自语:以前谁在鱼塘里养鱼啊,江里的鱼厚着呐。看记者冻得发抖,他带记者走进地窨子。地窨子是用松木搭建的,里面生着炉子,暖意融融。“早些年,黑瞎子岛上的俄罗斯人还管得不严,可以晚上偷偷上去。上岛大概走上一里多路,就有了一道铁丝网,铁丝网外,还有一道3米多深的壕沟……”于老汉说,时间长了,好些沟都塌了,铁丝网也烂得尽是口子,没有人管。
多年前,岛上没什么人,渔民们一般两三一伙上岛。时间大多在晚上9时以后,大家轮换着划船,不到10分钟,就过江来到岛上。
上岛时,他们除了拿上手电筒和渔网,还带上地图。在早年抚远的地图上,黑瞎子岛什么地方有水泡子、什么地方有土丘,都标得很清楚。所以,尽管天黑了上岛,凭着地图,也能很快找到大点的水泡子。“水泡里鱼厚,而且比黑龙江、乌苏里江边的鱼还厚。”于老汉说,泡子里水不深,就两尺左右。每网下去,都能有不小的收获。有一次他们听见附近水泡里有响动,就跑去看,结果一只大黑瞎子正站在水里抓鱼吃。黑瞎子睁着绿眼睛攥着鱼一动不动地和他们对视了几秒钟,忽然跳出水面,追了过来。三人见状撒腿就跑,可狗熊越跑越快,眼看就要追上了,吓得脑门直冒汗的于老汉想,再跑下去非撵上不可,于是招呼同伴拿起手电筒,转身一起朝狗熊照过去。这招果然奏效,狗熊一看亮光,立刻站住了,呆望了他们好一会儿,结果一颠一颠地跑了。“那时候,上一晚黑瞎子岛,回来能挣七百到一千元。”很多渔民越界上岛是因为岛上鱼多,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那就是在渔民们的内心深处,黑瞎子岛从来就是中国领土。
伤痛的记忆 历史翻回最让人痛心的那一页。
1896年,沙俄与清政府签订中俄密约,取得了中国东北的铁路修筑特权。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后,日本战胜,控制了长春以南的南满铁路;而长春以北的路段——“中东铁路”则继续被俄国控制。俄国十月革命后,虽然沙皇俄国垮台,但
中东铁路却依然由中苏双方合办。直至1929年秋,这一状态才被打破。
那一年,主政东北的张学良将中东铁路电报电话收回,将苏方职员遣送回国。这一举措引发了中苏武装冲突。随后,国民政府对苏宣战,但结果一败涂地。抚远当地的老人回忆,在苏军打过来的时候,东北军也有好几个军出战,可是战斗力不行,“我军的一个营驻守在乌苏镇,结果一晚上就给偷袭的苏军打光了”,到了当年下半年,苏军已经推进到了黑龙江省的南部。
无奈之下,东北当局与苏军讲和。之后,苏军后撤,不过退到黑瞎子岛,就再也不走了。该岛被苏联占领后,他们把黑瞎子岛称作大乌苏里斯基岛。
黑瞎子岛丢了,但它还牵扯着我国在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上的航权。1966年以前,我国开始在黑瞎子岛绕航。抚远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祝司军说,那时国家较为贫困,轮船为省油,常常放弃绕航黑瞎子岛,而从抚远水道直奔饶河,然后再从饶河返回。后来,我方绕航的权利就受到了苏联的限制。
1991年5月,依照中俄签署的《中俄国界东段协定》,我国保留获得黑瞎子岛外侧两江水域航行权和经图们江口出海的权利。自此,除非封江,悬挂我国国旗的客轮无论风雨,天天出行。
“即便如此,要绕行黑瞎子岛也得事先向中俄航行联合委员会申报,同意后才行。”一位政府官员说,黑瞎子岛的北边,俄方已经用浮桥把哈巴和岛连接了起来。只有浮桥开启,江面才能通航,否则无法绕行。
为了要回黑瞎子岛,建国后,我国多次与苏方谈判。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直到2004年10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华,黑瞎子岛的问题才最终有了转机。
根据中俄双方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中俄国界东段的补充协定》的规定,俄罗斯将把占领的银龙岛的全部、黑瞎子岛的一部分领土,以及额尔古纳河上靠近内蒙古满洲里的阿巴该图洲渚,归还给中国。
2005年4月,俄罗斯政府批准了这个补充协定。2005年5月,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俄罗斯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先后以多数票表决批准了这一协定。而此前一个月,我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也通过了关于批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中俄国界东段的补充协定》的决定。至此,不仅黑瞎子岛的领土争议尘埃落定,中俄长达4300公里的边界也全部得到了确认。
随着今年3月中俄双方再次就边界问题发出联合声明并派员上岛勘界,这颗镶嵌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上的明珠,将成为继香港、澳门之后,第三块回归祖国的领土。
无法回避的“冒险” 清晨,抚远县通江乡小河子村。寒风中,渔民韩玉海老人正和老伴锯着一株柳树。锯树的声音传得很远。
听记者问到黑瞎子岛,韩玉海呼着一团团白气说:“别看离得这么近,多年了,还没听说有人上去过。”“那你们想不想上去?”记者问。“怎么不想啊。俄罗斯人连江中心打鱼都不让,没法上啊。”
韩玉海的小船就扣在院子里。在抚远县城,门窗都装两道,可他家的窗户,只在窗玻璃外面,蒙了一层塑料纸。
韩老汉六十多了,在江上打了一辈子鱼。近些年,江边的鱼越来越少,渔民却越来越多,打鱼的收入比以往少了许多。用他的话说,一年整个几千块钱,已经很不错了。
“这两年鱼难打了,弄不好还要把命丢掉。”韩老汉有一次打鱼,无意间把船划到了江心,于是,一辆俄罗斯“飞龙艇”赶到,把他的渔网给收了。
“那还算好的,没被抓起来就不错了。”与韩老汉一起打鱼的渔民,有好几个都蹲过俄罗斯的大牢。“家属要通过外事办给人家交赎金,赎金得一两万元呢。”
于涛因为越界打鱼,就在哈巴住过俄罗斯的监狱。不过,虽然是坐牢,他倒没受什么罪。就是抓一次,一年的打鱼收入都打水漂了。
不光江中的俄方巡逻艇要提防,有时俄罗斯那边的渔民也会来抢我方渔民的渔网。有一次韩玉海在江中打鱼,可能是看到他过界了,一帮俄罗斯渔民就来抢他的渔网,气得他挥刀割断了心爱的渔网。
“我也不想越界,可江边哪还有鱼?江那么大,怎能保证不越界呢!”韩老汉说,俄罗斯渔民抢渔网也不会用,但就是威胁你,不让越界。
早几年,当地还常常发生我方渔民因越界打鱼被俄方士兵开枪击中的伤亡事件。近年来好了一些,俄罗斯方面一旦发现渔民越界,先放信号弹,然后才抓人。
“现在他们很少用枪了,不过,到圣诞节,夜里还能听到岛上咔咔咔的打枪声。”渔民们说,那是岛上的俄罗斯哨兵在庆贺。
在老渔民的记忆里,上世纪六十年代中苏对峙时的黑龙江,我方只给对方50米的“习惯线”来打鱼、行船。每个沿江渔民可从政府领到3枚手榴弹作为危急时的防身之用。“那个时候,人高马大的苏联兵只能看着我们打鱼,别说抢,有什么他们也不敢动。”
尽管有道不出来的委屈,但边界毕竟是边界,掩埋在国人心里的,却是刀割一般的痛。
最早迎接曙光的地方 然而,随着勘界工作的即将完成,一切都将改变。
位于乌苏镇的通江口距黑瞎子岛只有1000米,是大陆与岛上的最近距离。阳光明媚的时候从岸边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岛上的灌木和荒草,以及岛边教堂上那金光闪闪的“金顶”。“金顶大教堂”位于黑瞎子岛南侧,距乌苏镇上的“东方第一哨”只有两三公里远。它实际是一座东正教教堂,虽然教堂只有二十多米高,建筑也不宏伟,但在平均海拔只有40米的岛上,却是十分醒目了。“教堂盖得可快了,花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小河子村的渔民周立强目睹了教堂建筑的整个过程。1999年夏天,俄罗斯人突然在靠江边的灌木丛飞速建起了教堂,而且还用直升机把教堂的金顶子给空运了过来。
自从有了这座大教堂,岛上的俄罗斯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一座座别墅、小洋楼拔地而起,各种舰艇纷至沓来,眨眼间,荒凉的黑瞎子岛变得陌生起来。
如今,在黑瞎子岛东北部,已有70%的土地被开发,有的被用做了耕地,有的还成为了牧场。随着果园的增多,越来越多的俄罗斯人把黑瞎子岛当成了旅游休闲的好去处。
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金顶大教堂的整体、岛上高大的烟囱、米黄色的别墅,以及在草地上悠闲散步的俄罗斯人。“东方第一哨”的哨兵告诉记者,目前新界碑已经运上岛了,其中最东端一块,就矗立在金顶大教堂的旁边。
也就是说,根据中俄两国签署的协定,教堂边上的这块界碑以西,都将划归我国。而这部分领土,相对于东北部而言,还是沼泽、低矮的灌木以及荒草,几乎没有开发过的痕迹。“回归后,黑瞎子岛将最先迎来祖国的日出。”瞭望塔上的哨兵说。“东方第一哨”的哨所战士们每天都面对着这座岛,内心已有很深的感情。很多哨兵都盼着岛能尽快正式交接,并希望能在转业之前上一次岛,了却一桩心愿。
“一岛两国” 夜色降临,爬上抚远县城南面的小山,可以清楚看到黑瞎子岛上的稀疏灯火。
早在黑瞎子岛回归前,就有传言称抚远将兴建通岛的公路、大桥、铁路以及港口和机场。可是,中俄签署协定快三年了,除了今年11月中旬国家决定将兴建前进镇(属抚远县)至抚远县城的铁路外,其余还只是一种说法而已。种种预期的搁置,据称是由于无法上岛的缘故。
原来,由于中俄双方目前还没有进行正式交接,我方除了上岛勘测的人员,其他人还不能登岛。
黑瞎子岛中方勘界的联络、安全等工作,是由乌苏镇哨所担负的。“东方第一哨”士官陈国良介绍,勘界期间,中方每天早上不迟于8时30分在哨所前登艇,然后由战士护送上岛。到下午3点多的时候,哨所再派艇将我方人员接回。
作为第一个上岛勘测的中方工程师,熊启生在岛上待了6个小时。下岛时,他抓了一杯泥土带了回来。
虽然仅仅是一杯泥土,但它却包含了所有中方勘测人员的爱国之心、报国之情。
陈国良透露,中俄双方在岛上的勘界工作实际上10月中旬就已结束了,但由于天气及其他原因,岛外的领土勘界还未完成。随后,记者找到抚远当地的外事办驻地,的确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封江后,我方勘界人员都暂时离开了。
勘界的结束才意味着正式交接的临近。“去年说今年9月1日正式交接,如今显然不能了。”至于是否在明年6月1日交接,陈国良说他也只是听说,具体何时也不清楚。
“我们不能登岛,就是将来一部分主权回归了,也是边防驻军先上岛。”不过,陈国良说,驻军后,我方将在岛上设立哨所,倘若不复员,他希望他能够到黑瞎子岛上做一名光荣的哨兵。
在黑瞎子岛部分领土主权回归后,中俄两国都将在岛上驻军,这样一来,这颗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上的明珠——黑瞎子岛,将呈现世界罕见的格局:“一岛两国”。
随着黑瞎子岛问题的合理解决,中俄两国将更深入地促进友好与合作。而真正受益的,将是两国人民。
抚远县边贸骤然升温 核心提示 黑瞎子岛的即将回归让当地人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从本地人“恶补”俄语到南方人悄然北上,抚远县,这个地处我国东北边陲的小县城,边贸热已骤然升温。发展的机遇不仅带给了抚远人,更是辐射全国。
虽然大街上已看不到一个俄罗斯人,但打着俄文招牌的商店、餐厅却随处可见。听到记者问俄罗斯人,捂着口罩疾行的路人摆摆手,大声说:闭关了,哪还有俄罗斯人来,等明年开春吧!
因为闭关,抚远县一半以上的宾馆歇业,大量对俄餐厅关门,连夏天里最火的中俄贸易市场——正阳大卖场,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气温下也空无一人了。在冷清甚至有些落寞的氛围中,一股渐趋升温的边贸热却在这座边陲小城里悄悄蔓延。随着黑瞎子岛部分的回归,一幢幢对俄宾馆热情不减地装修,越来越多的贴在墙上、电线杆上的俄语培训班广告,都在向人们预示着这里潜伏着的巨大商机。
“两栖”的哥 “兹拉丝维基是你好,索不拉也雾特拉是早上好,达丝维达尼亚是再见。”张国君一边开着车,一边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张国君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今年39岁。他之所以有些不好意思,是因为自己的俄语说得并不太好。他的老家在牡丹江市,前些年看到抚远口岸生意火,便和大姐来到这里贩服装。几年下来,生意越做越大,他不仅买了车,还买了房。不过,抚远是半年通关的口岸,一到闭关,就什么生意也没有了。于是,他就开起了出租车。
在抚远,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有过做生意的经历。到了冬天,抚远动辄零下30多摄氏度,一些外地生意人适应不了,就干脆回家。还有一些本地和外地的,就开起了出租车。出租车起步价5元。近年来边贸生意渐火,以往从县城往返10公里外的乌苏镇要40元,现在就要100元。“都是俄罗斯人闹的。”张国君说,在这儿做生意得会说俄语,不会俄语,根本做不成生意。”张国君的大姐前些年在绥滨、同江等地做生意,他的俄语底子,一半是跟着大姐耳濡目染学的,一半来自短期的俄语速成班。“俄语不难,但单词字母太多,记不住。”张国君会说基本的商务俄语,但却不会写。“比如,人民币叫爰尼,美元叫杜拉拉,卢布叫卢布里——就是记不住怎么写”。他呵呵笑了。
李飞家住抚远的前进镇,这两年他也有些“两栖”的味道,夏天租摊位在正阳大卖场上卖小家电,冬天闭关了就开出租车。“生意还不错,就是冬天不通关,捱的时候太长。”李飞不太喜欢开出租,可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所以也没办法。“开始我也听不懂俄语,呜哩哇啦的,可要不会说,生意不就亏老鼻子了?”两年来,他上过三个月的俄语培训班,也拿着用汉字注音的俄语对话本练习过,现在基本可以对话。
抚远的边贸经济发展迅速,十多年来,在全省25个口岸中,它已排到第5。之所以发展这么快,无疑是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生意人汇聚起来的。“通关时,他们来了,热热闹闹上快半年;闭关了,即使一些人走了,还有一些人会留下来,去充电、去狠补俄语。”抚远县政府一位官员告诉记者,近两年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无形中,房价也就上去了。
6年前,抚远房价还不到千元,如今,抚远的商品房每平方米已涨到了近两千元,很多南方的生意人认为既然租房,还不如买房,在他们看来,未来抚远房价的攀升似乎已成不争的事实。
吸引力 勿庸置疑,渐趋升温的边贸热正是在抚远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下一步步酝酿的。
抚远县是黑龙江省最东边的一个县城,在它的东部和北部,分别有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过,而它面对的,是即将部分回归的黑瞎子岛。
奔腾咆哮的黑龙江和沉静秀美的乌苏里江,为抚远勾画出了长达275公里的边界线,边界线沿着两江的主航道中心线蜿蜒展开,将中俄两国划分成一衣带水的邻邦。
在抚远漫长的边界线上,9个乡镇中有6个乡镇与俄罗斯隔江相望。而这些乡镇对应的俄罗斯地区,不仅人口稠密,经济也较发达。
此外,抚远还拥有黑龙江省唯一的水上入海通道,从抚远口岸东去,沿黑龙江可达俄罗斯的远东第三大城市阿穆尔共青城,随后继续东去便到了黑龙江入海口的河港与海港城市尼古拉耶夫斯克;而隔着黑瞎子岛,它还与俄罗斯东部最大城市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当地简称哈巴)遥遥相望。
哈巴与抚远水上距离64公里,直线距离仅35公里。相比之下,一百多公里外的同江市的口岸设在了哈鱼岛,其面向的,也是从哈巴来的俄罗斯商人。但面对同样的贸易对象,从同江市区到口岸要坐40分钟客车,抚远却是“零距离”。“一到夏天,大街上尽是俄国人,有的是过来做生意的,有的是专门过来玩的。”一家经营鱼子酱的老板告诉记者,俄国人很喜欢中国的渔产品,价廉物美,尤其喜欢当地特产——鲟湟鱼鱼子酱。作为鲟湟鱼的故乡,抚远鱼子酱几乎供不应求。
当然,服装、家电对俄罗斯人也有很大的吸引力。八九月间,俄罗斯人每天来到抚远的人数都在三百多人,最多的时候能达到五百人左右。他们喜欢吃鱼,喜欢吃色香味俱佳的中国菜,但他们更喜欢酒。中国的酒好喝,而且便宜,在通关的半年里,经常可以在大街上看到他们喝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因为很多酒带不回去,他们只好就地解决。
由于俄方规定每个俄国人回境不能带超过35公斤的物品,很多俄罗斯人为了能多带点儿东西回去,不得不想尽办法。比如买的服装太多,没办法就把买的衣服一件件全穿在身上。“黑瞎子岛回归后,岛上可能会设互市贸易区,而且可能由中俄双方共同设立"保税区"、"平价区",那时,就不会出现这种现象了。”抚远县个体经营者协会会长李境龙说,以往由于税高,一瓶3元钱的啤酒到了俄罗斯可能要30元到40元。而等到岛上设了互市贸易区后,双方经济交流会更活跃,价钱也会更合理。
大市场 目前,抚远的中俄贸易主要是在“正阳大卖场”内进行的,据称,这里最火爆的时候,日交易额可达90多万元。
正阳大卖场距县政府不过二三百米,建筑面积2.8万平方米。市场内有精品厅498个,摊床216个,从业人数2500人,有全国52个城市的生意人在此经商,而俄罗斯每天来的人约在300到600之间——这对于一个人口不到10万的小城来说,算是大市场了。“俄罗斯人对商品很挑剔,又很直率,只要觉得好的,价钱倒在其次。”李境龙说,相比于俄罗斯境内的商品,我国的商品价格偏低。很多俄罗斯人分不出真索尼与假索尼的区别,所以有些中国商人就钻空子,而工商部门去查处,中方商人也不太配合。实际上,这种一锤子买卖,最终会把生意做绝。俄罗斯商人很看重诚信,一旦这次在你这儿上当受骗,下次就别想做他们的生意了。
抚远县工商局市场管理科的曲波说,俄罗斯人喜欢买正阳大市场里精品厅的东西。他们懂汉语的不多,所以做生意往往记得住地方,记不住人。
由于市场一年比一年火,市场竞争压力也在加大。比如温州的客商,看到市场上踏花被卖得快,就打电话给设在绥滨的加工厂运货,很快,踏花被就会经富锦、同江运过来。但这中间如果还有同行跟货,货一多,反倒有压货压价的风险。
经过多年的完善,成熟,如今的正阳大卖场已今非昔比。当年一米五的摊位,今天炒到7000元到8000元不等,而相比之下,摊位的长度却在悄悄变短,只有一米二左右了。
当然,边贸生意趋好还存在个别隐患。当地正规银行由于手续繁琐,花费时间,卢布兑换业务萎缩。相比之下,通关时期很多商人更青睐个体的“私人银行”。这些“私人银行”每到通关期间出现,大量收卢布,闭关了,也就销声匿迹了,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几十万卢布拿去,人家也能兑得开”,胡兆晖每年春天都从山东威海来做小家电生意。半年交易额大约二三百万元左右。但他拿到的卢布,很少经过正规银行兑换,都是选择小街小巷里流动的“私人银行”兑换。
据说,在通关高潮期,除了四五个“私人银行”,抚远当地还有几十个小兑换点。“今年通关,"私人银行"兑换100卢布,为27.5元至29.7元人民币。价格要比正规银行低一点,但做生意就图快,所以一般都在那儿换。”胡兆晖说。
机遇 在专家眼里,抚远的边贸商机是从黑龙江辐射全国的,而并非只属于小小的抚远县城。
从抚远县工商部门的统计看,近年来抚远做边贸生意的以黑龙江本省的居多,其次是辽宁、吉林、内蒙等周边省,但比起浙江、福建、广东等地的商人而言,他们人数虽多但魄力不大,商品环节也存在很多问题——可见,地域远近并非获取机遇的必要条件。
由于抚远口岸目前只通关半年。多年来,商人们夏天来,冬天走,像“候鸟”一样迁徙,这几乎成了影响抚远发挥口岸优势与潜力的重要症结。
这里的通关、闭关时间几乎与黑龙江、乌苏里江的明水期、封江期同步。每年4月17日到23日,两江开江,最迟5月8日到12日,抚远口岸就开关了;而在江水冰封前——也就是10月28日左右,抚远口岸就关闭了,随后便是长达6个多月的闭关期。
早在1998年,抚远也曾试过一次冬季开关。开关地点设在抚远乌苏镇。乌苏镇没有常住居民,也没有配套的生活设施。据县工商局副局长冯殿武回忆,当时在镇上简单搭了一个国门,用推土机在江面上推出一条通到乌苏里江对岸卡扎克维茨沃村的冰道。冰道可以承受30吨的卡车。当时俄罗斯商人从我方购进蔬菜和轻工产品,而我方则运进钢材、木材,不过交易量并不大。
这次尝试以失败收场。由于天太冷,乌苏镇上连吃口热饭的条件都不具备,只开过那一次,就再没开过。
如今,冬季不能通关的问题正在改变。而在改变的同时,影响抚远口岸发展的其他因素也即将被彻底搬开。
佳木斯、抚远当局已决定在距黑瞎子岛最近的抚远县通江乡小河子村建深水码头。与2006年6月建的抚远码头相比,这个码头将可以停泊2000吨到5000吨左右的轮船。建成后,不仅轮船在丰水期可直抵黑龙江出海口,甚至还可以到达日本、古巴。而那时,从抚远港到日本的新泻港,要比大连近三分之一的路程。
前些年修铁路的传闻,近日也将变为现实。目前国家有关部门已批准修建从前进到抚远的铁路。以前,货运到前进,然后还要通过汽车转运抚远。除了港口和铁路,在抚远修建机场的项目也已从呼声变成即将实行的计划。
“机遇面前,各个省都是可以加入进来的,虽然陕西属西北省份,但机会是均等的”。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员宋魁说。
李境龙则认为,尽管目前还没有发现有陕西人来抚远做生意(抚远有全国52个市的生意人,但是没有陕西人),但并不能说对陕西没有机会。在对俄贸易中,工艺品很受俄罗斯人的喜爱,但国内的工艺品还不能达到较高要求。陕西有特色的工艺品很多,如果加入到市场上来,一定会赢得俄罗斯人的欢迎。
“很多刚过来做生意的人不懂俄语,就在一些俄语学校找年轻人来做,等到闭关了,再利用冬天狠补俄语。”李境龙认为,学商务俄语并不难,只要用功就行。
通过对市场的多年观察和分析,他总结了对俄贸易的两个最关键的要素:一是货要对路。二是要有信誉。“不讲信誉,最终就做不下去;俄罗斯人选择商品变化快,有时这一拨人喜欢休闲装,货一车一车走,下一拨儿可能就一件不买,因此"货要好使,很是关键"”。
专访:黑瞎子岛中俄边贸合作的经济布局 宋魁,黑龙江省政府经济顾问、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所前所长、世界经济研究员。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东北亚经济发展研究,并是国务院《中国东北地区老工业基地与俄远东地区合作规划纲要》课题的参与人,对黑瞎子岛部分回归后的开发与保护,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记者:黑瞎子岛部分回归后,将呈现“一岛两国”的状态,您怎么看这次领土的回归?
宋魁:黑瞎子岛部分的回归是令人振奋的,黑瞎子岛问题的解决,不仅使中俄之间长达4300多公里的边界线全部确定下来,并为中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长期、健康、稳定发展创造更加良好的条件和机遇。中俄双方今后不必再担心边界纠纷,可以在和平友好的氛围中共同规划边境地区的发展,进行界河的环境保护和共同开发利用水利资源,发展内河航运,建立跨国边境自由贸易区和国际物流中心等。
记者:黑瞎子岛留给俄方的部分是什么情况,有人说黑瞎子岛部分回归后,应该以经济开发为主,您怎么看?
宋魁:黑瞎子岛自然资源丰富,俄方岛上栖息着珍贵的毛皮兽和水鸟,在黑龙江及其支流以及河滩湖泊中还有许多种鱼类,甚至比整个伏尔加河流域的还要多。目前俄方已开辟有果菜园,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俄罗斯市民到那里观光。岛上现在已有10个农场,喂养着1500头牛,低地每年要出产4000多吨土豆。此外,俄方在岛上还有几个企业,两个村庄。
我不同意在黑瞎子岛上进行大规模经济开发的设想。我曾跟佳木斯市的李海涛市长说过,回归后,黑瞎子岛一定要错位发展,要以生态旅游为中心。从黑瞎子岛的现状看,将其定位在生态旅游要更好一些,既能保护生态,又能促进了发展。
记者:俄方对黑瞎子岛部分回归我方后的开发是什么态度?
宋魁:2006年11月2日,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行政长官伊沙耶夫拜会中国驻哈巴罗夫斯克总领事,并写信至中国发改委主任马凯提出三点建议:一是开通抚远乌苏镇至俄哈巴罗夫斯克市南郊卡杂科维茨沃常年通道,实现口岸常年过货;二是在大黑瞎子岛建立贸易综合体;三是建立交通网络中心。11月8日、9日伊沙耶夫又与马凯会面,进一步商讨合作细节。建议召开中俄双方官员、学者研讨会,协商合作开发的定位、可行性、实施方案等。可以说,俄方的态度是积极的。
记者:您怎么看黑瞎子岛部分回归后,中俄在这个地区边贸合作上的经济布局?
宋魁:我认为应该进行“四步走”的规划战略。一是开通抚远乌苏镇至俄哈巴罗夫斯克市的常年通道,实现口岸常年过货;二是将黑瞎子岛上辟为边境旅游区。这里是中国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游客既可以到俄罗斯旅游,又可以泛舟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三是中俄共建我国乌苏镇与对面的黑瞎子岛之间的贸易综合体,在抚远水道东南侧,乌苏镇北侧规划10平方公里面积建立我方贸易综合体,形成边境贸易、旅游观光、常年过客过货的载体和平台。同时建议俄方在对岸也规划一定面积区域,建立俄方贸易综合体,形成乌苏里江通道“一桥联两体”的经贸格局;四是在贸易综合体的基础上,扩建发展中俄边境自由贸易区,并与哈巴合作建立东北亚跨国国际物流中心。
记者:中俄地方经贸合作将会对东北亚经济发展起到多大影响?
宋魁:当中俄双方贸易综合体发展壮大之后,必然由边境贸易向自由贸易扩展,并逐步培育延伸各功能区的作用,最终发展建成辐射中、俄、日、韩、蒙东北亚各国,实现东北亚各国客商来岛贸易和经济技术合作,资本自由流通、商品自由交换、货币自由兑换、人员自由进出的中俄边境自由贸易区和国际物流中心,成为“境内关外”,搞活中俄区域经济。
记者:黑瞎子岛部分回归给中俄地方经贸合作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对于陕西来说,是否也面临机遇呢?如果陕西介入其中,应该注意些什么呢?
宋魁:机遇不是距离远近的问题,陕西应该抓住俄罗斯东部战略大开发的良机,大力开辟俄罗斯市场。但是,陕西介入,不应以商品贸易为主,而应以基础设施建设为主。俄罗斯东部的经济发展潜力很大,很多城市要盖新房子,车辆要更新,铁路、桥梁、码头、口岸也都需要建设。
不过,在看到机遇的时候,也要防避风险,比如目前俄罗斯还处于转轨之中,制度也不完善,一些地方存在贪污、腐化现象,存在黑社会势力等等。而且,中俄贸易手续繁杂,要介入其中,最好先同政府有关部门取得联系,并寻找专业的中俄贸易咨询专家进行咨询、合作。(记者 潘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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